地點:Atlantis    時間:?

「靠!」

半夢半醒之間,一個憤怒的單音振奮了我漸漸轉醒。

眨了眨酸澀的眼,第一眼是白花花讓人一時找不到焦距的天花板,偏過頭,看到冥漾在床上翻滾的畫面。

我還在做夢嗎?不是很大的床他居然沒摔下去。

正想閉回去……

「醒了?」不慍不火的聲音把我打回現實,只好認命的放棄補眠,我坐起身。

「同學同學,你醒了啊?」一個高大的男人,褐色長髮蓬蓬的扎在後面用奇怪的裝飾綁成好幾串辮,近乎熱情的湊過來,「睡一覺有沒有好一點?」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恢復坐以待斃樣子的冥漾,他聳聳肩,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看來也被這樣對待過。

原來如此,是個好客的蓬毛人。

我點點頭,總不能說還睡不夠吧。

「醒了就一起聽。」清冷的聲音打斷還想再說些什麼的蓬毛,黑色的傢伙走到我和冥漾的床之間各看了我跟他一眼,「這裡是Atlantis學院。」手點著黑袍上的徽章,這樣告訴我們。

「這裡是健康中心。」被趕到後面冷落的蓬毛不甘示弱地喊,被紅眼狠瞪一眼。

「Atlantis學院包括你們所說的高中一直到研究所都有,招收的學生自世界各地而來,所以共修的科目幾乎都是不同的,因個人而異。」黑色的傢伙看了隔壁床一下,勾起冰冷的笑容,「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先選修精神科。」

「順帶一提,我是高中部二年級。」

我挑眉,原來是大我們一屆的學長。

冥漾呆了一下,開口:「那個火車……」欲言又止。

「校門口就放在火車前面,每天只有三個班次,錯過了你也不用來了。」學長一邊拉下橡皮筋重新綁起頭髮說。

「校、校門口!?」冥漾瞠目結舌。

蓬毛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來回看著我們兄妹,大概是覺得兩極化的反應很有趣。

「這次是火車還好,上次居然放在飛機頭,還要想盡辦法混進機場撞飛機,差點沒鬧出笑話。」大個子咧著笑容走過來,手上捧著飲料,瓶子上印有看不懂的字以及柳橙圖案。

學長奪過三瓶,左右各拋一瓶然後打開自己的,「撞久了就會習慣了。」附帶一句算是安慰的話。

冥漾糾結著,深吸一口氣喊出來:「我、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馬上又洩氣的像小貓在叫,「學校、學校……」

學長挑眉,若有所思的樣子,來回看了我們很久,瞇起眼,「我問你們,你們知不知道Atlantis學院是什麼」他問,眼神卻很篤定。

冥漾用力搖搖頭。

我……

學長哼了一聲,一副『好死不死居然被我猜中』的表情。

「同學,你們不知道Atlantis是什麼地方,居然還敢來入學,真有勇氣。」蓬毛喝著飲料笑笑的,「很久沒有腦袋空空的來送ㄙ…咳,我是說很久沒這種學生了。」

幸災樂禍意味十足的笑容實在讓人很想扁過去,我瞥了眼手裡尚未開罐的鋁罐,掂掂斤兩。

「不就是一般學校……?」冥漾不確定的嘟囔。

「Atlantis學院是……異能學院。」手中的柳橙罐被冷不防抽走,我抬頭,鋁罐被黑色手套掌心抓在半空,紅眼看了下我,幾秒後,急速融化。

「啊────噢!」後方的某人唉的很大聲,直到學長將半溶解的鋁罐隨手往後一拋,命中某個腦袋紅心才嘎然而止,然後看到地板上洋洋灑灑一條濺出來的柳橙汁之後又是一陣哀號。

嘴角忍不住上揚,我在心裡罵了一聲活該。

旁邊的冥漾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無語的驚悚。

「異能開發學習學院,Atlantis。」學長冷笑,掃了我們一眼,「歡迎啊,學弟學妹。」

 

※※※

 

「歡迎吶同學,我是保健室的輔長,羅林斯提爾,中文的名字則叫做鳳柩。」蓬毛表情哀怨的抱著染黃的床單一邊來回推拉著拖把,頭上腫一個包。

「鳳柩?」冥漾皺眉又唸一遍,突然想起來連忙開口,「我、我是褚冥漾,還有我妹,褚冥橞。」下意識的看了眼學長,他一句話也沒說,視線放在另一邊的窗外被什麼給吸引。

大概類似保健室老師的提爾喃喃念了幾次我們的名字,夾雜幾句聽不懂的話,滿臉抱怨。

突然,窗外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我立馬摀住耳朵,皺眉。

地板伴隨像是地震的震動,坐在床上的身體被震得有些歪斜,侷限的視野中,沒喝完擱在一旁的飲料摔到地上,橘黃色液體擴散出來,提爾抱頭張大嘴巴表情扭曲,哀號聲被震天響蓋過。

正當難受之際,空間又無預警平靜下來,是那種突然被切斷的感覺。

等了幾秒確定沒有第二波,手才猶豫地放下來,疑惑地看向噪音入口,覆在窗口上有個大型圖陣原地轉動,以及不知何時移到窗邊的學長。

「剛剛那是什麼……?」好不容易回過神,冥漾愣愣問,驚覺到什麼,「啊!橞橞你沒事吧?」神色緊張,臉上寫著『要是回去被家裡發現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死定了』。

「還好。」我無言了下,草草回覆。

「要吃藥嗎?」

白了他一眼,你以為藥可以一天吃幾次?想吃死我是嗎!

「吃什麼藥!」剛拖好地的提爾湊過來問。

「吃梅尼……唔!」我把大嘴巴推開,你一定要見一個人說一次嗎!

「哎哎告訴輔長沒關係啊。」提爾拍拍胸補,「專業有保證,放心交給我吧!」

交給你什麼……

我抿了抿嘴不太願意,這種像大肆宣揚的行為刻意誇大效果的嫌疑會讓我覺得自己很……

『賤人就是矯情!』

腦袋裡倏然冒出這句。

我愣了一下。黑線……這不是宮廷劇裡的台詞嗎,誰啊?誰在罵?

『哼,只會裝弱。』

……你妹才裝弱,要不要交換一下,換我把你丟下去再看看誰弱?

等等、丟……下去?

這種極端想法是我嗎?

我微微睜大眼睛,愣愣的,把誰丟下去?

只是警告吧……?我絞盡腦汁想憶起更多,想確定是否真的實行的後續……

居高臨下的俯視、令人厭惡的嘲諷聲此起彼落────

「橞?」一聲疑問把我喚回神,見發起呆的我,冥漾了然的點點頭,「又來了?」

「沒事。」我回過神,撇過頭敷衍。

「說嘛說嘛大哥哥在聽~」

「不要騷擾學生。」不知何時過來的學長把逼問的傢伙踢開,看了我一眼,塞過來一瓶已開罐的瓶裝飲,包裝跟剛才那些不太一樣。

「這是精靈飲料。」他的表情不是很確定,「不舒服時喝一喝應該多少有效。」

從瓶口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我仰頭喝了一口,驚喜的睜大眼睛,「好喝!」真的很好喝,比市面飲料可口許多不只一點。

完了,可能會上癮。

「想喝的時候可以到這裡拿,賽塔那裡也會有。」學長頓了一下,補充:「是學校的行政人員,有機會的話帶你們去認識。」

有機會……看了冥漾一眼,是啊,都還沒確定要正式入學。

「欸,話說你看了老半天有沒有找到?」打不死的小強如提爾又爬回來。

「沒有,不在裡面。」學長白了又摸回來的傢伙一眼。

「你們在找什麼?」冥漾問。

「教室啊。」提爾回的理所當然。

「啊?」冥漾聽得一頭霧水。

 

※※※

 

一陣敲門聲傳來,就近的提爾拉開門,閃進來一女一男。

瞬間的血腥味讓人呼吸一滯。

「庚、尼羅。」見到來人,學長微微頷了首。

庚同樣禮貌性點點頭,看向我們,「學弟學妹,又見面了。」柔和的笑意與月台上見到的如出一轍,「我是大學部的庚,如果學校中哪邊有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冥漾失神的點點頭,一旁的學長睨了他一眼,冷笑了聲,「庚,跑出來了。」抬起右手點點自己的眼睛。

庚驚悟,立即摀住眼睛,尷尬一笑。

我注意力擺在穿著白色正式服裝的男人身上,金色的髮、藍色的眼,他向學長近乎恭敬的點頭致意,然後朝這邊過來,在兩步遠的距離站定,「請問是褚冥橞小姐嗎。」口氣非常溫和且不失禮節。

「我是。」我仰著頭打量這個人,感覺很新鮮。

「這位是尼羅,蘭德爾的管家。」床邊的學長向我介紹,「密西亞˙D˙蘭德爾是你的代導人。」

冥漾轉過來,臉上驚恐寫著『你學長居然有管家!』。

尼羅微欠身:「我是來迎接您到伯爵的住所。」

現在?我打算掀開被子跳下床,卻被尼羅口頭制止,「不必著急,伯爵知道您身體抱恙,等稍微康復再動身也不遲。」

誰抱恙了!「我才……」

「你再待一會吧。」打斷我的話,學長環手擅自下定論,「把飲料喝完再離開。」不容拒絕的氣勢。

喂……我無語地瞪了他一眼,你憑什麼幫我決定?

紅眼瞥過來,挑眉,有膽來反抗啊。

嘖,不愛惜生命的才會找虐。

從兩人進來到現在就不曉得在興奮什麼的提爾,殷勤的搬張椅子給待命在一旁的尼羅,「坐吧坐吧!」周圍居然冒出粉紅小花,被學長瞪了一眼。

「是說你來幹嘛的,不是也帶新生嗎,怎麼會來這裡?」提爾終於注意到被掠在一旁的庚,隨口問。

「我是來說一聲,外面排隊都排到走廊外了,多少處理一下吧。」柔柔的聲音說明來意。

冥漾眼神疑惑來回看著兩人。

顯然是在偷懶的輔長聳聳肩,「反正他們又不會跑,等一下又不會死。」哼了哼表示他要繼續摸魚的堅定立場。

「放久了會有臭味。」學長不悅的皺起眉頭,然後突然一把抓住還沉浸在猜謎遊戲中的冥漾往外扯,「我要帶這傢伙到他們班級報到了,你慢慢處理吧。」另一手拉開大門。

幾乎同一時間,慘絕人寰比殺豬還淒厲的慘叫聲從門外傳來,還中氣十足的拉長好幾秒,直到一聲怒吼才停下,轉為嗚嚶的哀號……最後嘔的一聲。

「靠!」不亞於剛才那聲怒吼的髒話抓狂地畫下休止符。

原本離去的人不到一分鐘又折返,大門啪的一聲重重甩上,那頭被殺的豬像丟抹布一般被扔到椅子上自生自滅,看都沒看清楚的黑影閃電般的衝進浴室,淡淡的膽汁味飄過。

室內一票人鬆了一口氣,按住耳朵隔絕魔音傳腦的手才放下。

 

※※※

 

冥漾兩眼無神的虛脫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放任被打傷的地方血滴沾染衣領,雖然深色的領子部分看不太出來就是了。

我皺眉,正想開口提醒,旁邊的尼羅先有動作,他向我點頭要我放心交給他,往瀕死的魚方向過去,「請問是否有外傷藥,褚先生身上有傷口需要治療。」對健康中心負責人提問。

提爾連忙從小推車上抓一瓶藥罐,「我來就行了,這種小case還不需要特地勞煩狼人先生。」裂嘴一笑,非常的……狗腿。

狼人……尼羅嗎?我看了他一眼。

提爾抽了一支乾淨的綿花棒沾上一點透明膏狀物塗抹傷處,不到兩秒,傷口神奇的消失了。

神速耶,冥漾看到會感動落淚吧,可惜刺激太大還在神游。

「還好吧?」左右打量確認沒有其他傷口,提爾發揮熱誠的為民服務精神,手裡準備好新拿出來的飲料細心關懷。

「大概還好……」冥漾這樣說著,臉色又難看幾分,嘴巴有些顫抖,冰涼的鋁罐立即貼上額頭鎮壓,提爾把飲料放到他頭上,「把這個喝下去就會舒服一點。」冥漾看了下上面的字樣,開罐堵上嘴巴。

「剛開始比較不習慣的人都會這樣,你看久了就會麻木了。」庚笑了笑,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道。

冥漾的臉扭曲了一下。

「喂!你洗完沒?」輔長不知道何時走到浴室門口邊,隨手就用力拍了好幾下,發出很大的聲響,「我要開始工作了!」又碎碎唸了幾句聽不懂的話。

緊閉的浴室門猛然被拉開,學長一出來對提爾近乎咆嘯的怒吼同樣沒聽懂的句子,披頭散髮還滴著水,掛著凶神惡煞的臉。

顯然他還沒洗夠,換作是我,洗到一半被催趕也會心情不佳。

「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還不舒服?」靠在椅子扶手的庚對冥漾關心道。

我猜是又聯想到外面的“壯觀”,臉色慘白的冥漾一副又要發作的樣子。

「如果再吐出來,我會用剛剛那件衣服塞進你嘴裡。」黑著臉的學長整理身上略凌亂的衣物,陰冷的聲音拋過去殺氣騰騰的威脅。

冥漾立刻死命地捂住嘴巴。

「你要不要回宿舍換備用的黑袍?」庚看向學長,表情有些微妙,「被……看到不太好。」

「不用了,反正這傢伙今天只有半天課,等等報到完我就收工了。」紅色射線刺向她旁邊,冷哼了兩聲。

冥漾抖了抖,欲哭無淚。

重新把頭髮綁起來,學長不顧意願把人抓起來,「我先帶這傢伙去報到。」避開大門往另一個方向把人拖走。

「等等!冥橞她……」一路踉蹌的冥漾還在掙扎。

「放心,不會把人搞丟。」一句不咸不淡的輕描淡寫扼殺了最後僥倖的希望。

冥漾,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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