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奇怪的妹妹

 

我是褚冥漾,上有一個老姐,下有一個晚我幾個月出生的小妹,然後還有長期出差一年沒碰上幾回都快認不出是誰的超沒存在感老爸跟家裡的大魔頭老媽。

嗯,我們家是女人稱帝男的隨意,尤其家裡最沒地位的我更是一天到晚被使喚來使喚去,要不是我衰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家裡人不放心放我到處跑,否則光是整天幫媽跟姐做牛做馬就飽了吧,唉,所以我應該感謝她們的放水囉……

「一個男生那麼不耐操。」褚冥玥鄙視道,在沙發悠閒的納涼喝茶,翹腳。

總之,我出生以來大概不只衰,還是個勞碌命吧我想。

唯一不會壓榨我的,就屬最小的妹妹,褚冥橞,跟家裡的眾女性相比,她實在是可愛多了。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我們都稱她為『褚家的洋娃娃』。

這是有由來的,以前不管爸媽把她放到哪裡(總之不是丟掉拿去賣),安安靜靜的,她可以不吵不鬧坐個一整天不喊屁股痛也不哭鬧不吵無聊,乖到讓親戚長輩們都懷疑她該不會是有自閉症什麼的缺陷。

老媽總不以為意的反駁:「不吵不鬧多好,省的我們方便。」

長大後,她依然很乖,不是以前那種超靜不會動的乖,她會走路、跟我們一起上學、會跟我們有說有笑,已經不是那個僵持整天看起來有些空洞的小娃娃,其實爸媽還是鬆一口氣的,太好了,這個小孩沒病。

不過我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她有點奇怪,是還小的時候遇上的一些無傷大雅的瑣事就是了。

冥橞她會說些奇怪的話。

小時候她很會賴床,常常不叫醒她的話會直接睡過正餐,小孩不三餐正常當然不行,所以到了飯點,媽就會要求我去把睡死的老妹叫醒,這幾乎成為我某一段時間的例行公事。

那些不明所以的話語常常會在冥橞還神智不清(沒睡醒)的時候溜出口────

「…唔、呃………」含糊的咕噥聲,冥橞的眼睛還瞇著,大概還在跟周公打架(掙扎中),我再接再厲的叫醒她。

「…什麼…唔…忘了…」

嗯?什麼忘了?

「很多…像…很多都…忘了…」跟我一樣黑色的眼半睜開,像佈上一層霧,還未見清明,「很多東西都忘了。」她眼神呆滯的說。

我抓抓頭皺眉看著她,一頭霧水,糟糕,不會是睡傻了吧?

我好奇地接下她的話:「有什麼東西忘了嗎?功課嗎?掃地工作忘記做?」

她一一搖頭。

「啊,還是學校同學?」不會吧,都換班一個月了。

她還是搖頭。

手在她面前揮一揮,沒啥反應。

「唉。」嘆氣,再拖下去會被媽罵的。

「橞橞啊,我是誰?」橞橞是她的小名,家裡的人都是這麼叫她。

「褚……冥漾。」她乖乖回答。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所以不會嚇到,頂多還是稍微覺得怪異,大概是沒睡醒才會下意識叫全名吧?

「那姐呢?」

「褚冥玥。」

將家裡人全問一遍,老妹都乖乖的一一答出。

「看吧,你都叫得出來,沒把我們忘記就好啦。」在我們都還小不嚨咚的那時,家人是小小世界中的王國,只要記住這些又夠了吧。

後來沒把人成功叫醒,冥玥上樓親自抓人:「慢死了你們。」

沒啥耐性的老姐直接把人抱下去讓母老虎之王親自伺候。

「好像又沒忘記……」

冥橞繼續說著夢話。

 

 

有時候,冥橞甚至會朗朗上口一串類似名字的發音。

可是,她班上的同學都沒有這些名字,當然我跟姐的班上也沒有,更不是左鄰右舍某某小孩的。

真的讓人匪夷所思。

對象是自家人,我倒沒有往很靈異的方向去想,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罷了。

 

 

又有一天,依照慣例我被媽趕去樓上負責叫醒冥橞。

依舊是費了很大的勁。

「唔?…我好像看過你耶……」床上的人眼神迷濛咬字不清。

「這不是當然的嗎?你每天都看的到我啊!」我哭笑不得。真是敗給這個妹妹,原來你賴床是搞笑用的嗎。

不知為何,短短的小手突然捏起我的臉兩邊,然後,胡亂搓揉。

喂喂喂喂喂在幹什麼啊??!!

「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斷反覆同樣的問句。

「曾地啦曾地啦曾地啦!(真的啦)」我抓住手阻止她繼續摧殘我的臉頰,雖然沒多嫩但也不用這樣吧!當我是抹布嗎!?

「真的是…褚……漾…」斷續說著,接著又倒了回去。

「………」啊啊啊真是夠了!!

嗯,除去賴床這點,老妹真的算是家裡最可愛的吉祥物,因為是最小的,所以大家都挺寵她的,我也喜歡待在她旁邊,這樣女魔頭們就會看在我陪冥橞的份上不唆使我。

也許是怕真出了什麼毛病就慘了(我不知道什麼病會這樣?也許中邪?),所以關於褚冥橞奇怪的地方我還是有跟媽說一下。

母老虎瞥了我一眼:「比起你跟你姐兩隻簡直生錯性別的怪胎,這點小瑕疵根本不算什麼。」

哪能這樣比啊!感覺脆弱的心靈碎滿地嗚。

講歸講,該做的檢查防範老媽還是一樣也沒少,甚至還把人直接帶去廟裡繞一圈,平安符也求一堆,嗯,其中的三分之二被我拿去耗掉就是了。

 

 

就這樣,我們姐弟妹還算順利平安的成長。

直到,發生的某件事情,把我們跟冥橞分離─────那天,跟姐出去的冥橞發生了意外受傷了。

警方快速把人送去急診室做治療,除了找現場唯一的目擊者稍微做做筆錄,其餘沒再多說什麼,家長當然關心怎麼回事,他們也只是草草帶過說只是車禍意外什麼的。

然而現場根本沒看到什麼肇事之類的痕跡。

一股奇怪的感覺告訴我不對勁。

難得的是,冥玥居然也沒說什麼,靜靜地待在一旁,垂下眼。

老媽以為她是驚嚇過度也沒再為難下去。

不,媽你錯了,眼皮底下測漏的殺氣怎麼看都不像是驚嚇過度會有的反應啊!!!

然後,在冥橞住院的期間,一群陌生人找上門,各個拿出一個比一個高等的學位搶著要我們家的小妹進他們的學校,而且還是國外學校,所有費用一律全免。

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麼好康的事不免引起我們全家一致性的懷疑。

怎麼看怎麼可疑。

更奇怪的是,冥玥居然站在他們那邊!

那時候的她大概也才國中,真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把那些誰誰誰搬出來的一堆學歷、機關單位、機構等全部查出來給我們一覽無遺證明全是真的,邀請的學校也都好到出名(國際評價,鄉民百姓哪曉得)。

反正也不知道冥玥怎麼個說服法,就這樣把住院中的自家老妹給賣出去了。

出國深造聽在人們耳裡是件拉風又奢侈的喜事,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樣的時機與那樣的態度都讓人感覺某種迫在眉燒的急促感。

我終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發展到底是好是壞,但不管如何,也沒有我插嘴的餘地。

唉,老妹,你加油吧。

事情定下之後,冥橞被匆匆地送出國了。

家裡少了人,日子照樣得過。我依舊衰我的,稀鬆平常的踏過少一人的日子,只是有些時候會下意識看下旁邊找尋那個人的影子。

 

我們再次團聚的時候,是在我國三的時候,冥橞莫名其妙不說一聲就被接回台灣,然後跟我讀同間學校還同班。

看著仰望我的女孩,除了長大長高了點,似乎一切都沒什麼變。

她依舊是那個文文靜靜乖乖的女孩。

 

※※※

 

二、老么

我叫褚冥橞,家裡排行老么,也是最沒存在感的小孩吧我想。

既沒有最大的姐姐,幸運兒冥玥那樣兇悍強勢,也沒有排行第二的哥哥,衰星冥漾的溫和天然,雖然長相可以看到兩人的影子(混合版嗎?),其餘的就沒啥特別好講的了,難道外人看到都不會懷疑我到底是不是褚家小孩嗎?

「你很懷疑嗎?」舒服坐在椅子上的冥玥滑動椅輪側過身瞥過來。

我撇過眼。是又怎樣。

「別被媽聽到,小心被揍。」姐涼涼地說,又懶懶地轉回去。

「我們褚家的小孩就是有特色過頭,生出一個平凡無奇的你也可以說是上天給我的安慰獎。」媽時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我一點也沒有被安慰的感覺。

難道是我想法太刁鑽嗎?平凡有什麼不好?有些人想求也求不來。

可是我就是覺得,這樣沒有特色的我,家裡就算少掉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痛癢的事情,有跟沒有一樣這句話被媽聽到才是真的會被打吧。

就算如此,為什麼?會有種這個家庭原本就只有兩個孩子的感覺呢?

只是感覺,卻讓人動搖。

 

 

除了平凡,我還發現在我身上發生了奇怪的現象,一開始是從我哥那邊聽來的,後來小學同學也提過類似的事情。

似乎,我會說夢話?

我開始去注意,會拜託聽到的人重複給我聽,大部分都只是隻字片語聽不太懂在說什麼。

有幾次,受害最多次的冥漾告訴我幾句聽起來比較驚悚的,像是一串人名、反覆質疑、還有詛咒他去跳軌……之類的。

冥漾哀怨地看我,臉上寫著原來你恨我嗎……

怎麼會呢,我搖搖頭。

雖然這種習慣在我長大後漸漸的連同賴床也一起大致改掉了,不過我還是有些在意,因為我想,其實這個現象並沒有結束,只是沒怎麼表現出來罷了。

我有時候會想起一些事,一些理應從沒發生過的事、或者該說是一些片段。

零星的片段,直到某一次回憶起一些不認識的人名的時候,我才將以前說夢話的事聯想在一起。

曾經,我甚至以為我中邪,不只是因為冥漾會一臉見鬼的看我,有時候冥玥也會因為我莫名發呆而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後來去跟媽反應也只有換來冥漾一陣挨打,他還一臉我打小報告無恥的表情悲憤地瞪我。

我必須發誓,我沒有打小報告,不管他信不信。

 

 

某段時間,這件事暫時成為了秘密。

打從被送出國留學的這段時間,我再也不敢跟別人提起有關這一切的事。

離開台灣前,冥玥也不斷地提醒我這點。

她知道什麼,包括那場意外。

直覺告訴我,雖然我沒有多問。

 

 

跟冥玥出去的那天,我們被襲擊。

襲擊之物在腦裡的輪廓已經模糊,不清楚為什麼。

唯獨“灰白色”的衝擊給我留太深刻的印象。

對,那是個灰白色的東西,很不好的東西。

跟它接觸的瞬間,腦袋便閃過一個詞,而我也下意識地喊出口:「鬼……」族。

「橞────!!」冥玥打斷了我的話,近乎咆嘯的吼聲,我從沒見過她那樣激動。

之後受傷、送醫、意識不清、住院、清醒………這段恢復時間我默默的被家人賣掉了,落的最後被丟包在國外的下場。

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是真的要把我丟掉,我只是無法肯定再度回家的確切日期而感到一絲謊恐。

事實上我真的不想讓家人擔心,所以才沒積極的尋求聯絡管道。

                                                                                             

聽人家說出國旅行最自在放鬆,我承認留學的這段時間得過得很充實,想學的任何東西都會得到充足的教材資訊,但我並不覺得自在。

不知道是神經敏感還是自我意識過剩什麼的,被窺視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還有種被監視(或監督)的感覺。

我一直這麼覺得。

直到,幾年後被接回台灣再度踏上家鄉的土地,我才擺脫那種約束的困頓感。

家裡的相處模式一如既往,讓我不會感覺一絲彆扭,家人的貼心我由衷的感謝。

然後,我繼續研究身上發生的現象,累積到現在已經憶起越來越多的“片段”。

我不曉得契機是什麼,也許是當下相似的經歷或事件,譬如說看到霸凌然後想起一段模糊的霸凌片段?每回片段一出現總會連帶一股讓我熟悉的懷、念、感?不知道這麼形容對不對?這麼說來這些全都是過去式?但裡面的主角我都不認識。

我依然在研究。

 

我還算蠻喜歡看書的(不管給我什麼都來者不拒),尤其家裡有電腦這種東西更是會讓我有股衝動想要亂找一些文章,畢竟有些東西只有網上才看的到。

最近都在看一些小說,都是從哥那邊借來的(哥則是從他同學那借來的)。

如果原作完結還覺得回味無窮,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重頭一遍,二、找同人。

同人是一種原作的衍伸作品,並不一定原汁原味還原故事,就算如此,只要能夠從中找到一點影子,大家還是會樂此不疲繼續用自己的方式接續不想中斷的人事物吧。

我偶爾也會找找,翻閱這些文章簡直就像是在賭博,採到雷、下場就是三觀被毀得面目全非;抽到獎、那麼恭喜,它會讓你感動涕零。

然後,最近常常在搜尋關鍵字看到“穿越”兩個字。

好奇之下也看了不少,這讓我有感而發。試想,把自己代入那樣的狀況……似乎也說得通齁。

如果是的話,那到底是────其實我穿越到這附身體然後看到的是我原本的記憶只是失憶了?還是某某人的魂穿越過來想要佔據這附身體或是我?而我看到是那個人的記憶?

呃,有些複雜又有些混亂,說不定正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我才是最不對勁的問題,可能會被罵中二。

但不管如何,這也算是種可能性,反正就當作參考吧。

嗯,總之我……呃,我很普通(我覺得),那如果解了這個謎題說不定就會變得更普通了……那我、我到底還要不要解開這個謎題咧……會不會一解開就變成透明人漂走了(在說什麼)?

結果我最煩惱的是這個?

 

 

p.s.

「平凡到底有什麼不好?拜託去掉我的衰運我一定好好當個不搶不偷不拐的普普通通老百姓!!!!」看到這篇的某人顏面扭曲地咆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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