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空氣中瀰漫消毒水的味道、白花花的空間、好幾張床、藥罐櫃子、器具架……一切都跟原世界的保健室差不多，只是空間大了好幾倍。

    好無聊。

    被隔絕在簾子外，裡面的兩個傢伙在睡大頭覺，外面閒閒沒事的我逛了了一圈後就沒戲唱了。

    保健室本來就沒啥好逛的。

    癟癟嘴，說真的很想闖進去偷窺，不過打擾某人好眠的下場肯定不好看。

    哼哼哼我懂我懂，待在某隻治癒小動物身邊比較好睡齁。

    「同學，很閒齁。」轉過去聲音來源，土著獅子頭打了個哈欠，一副『我懂』的表情，暗地翻了翻白眼，你不閒好不好摸魚大王。

    「無聊喝個飲料吧。」沒事找事做的就是不務正業的土著很殷勤地翻冰箱挑飲料。

    我也不客氣的接過喝起來。柳橙汁喝起來都差不多，冰過的更順口。

    「同學，你好像沒啥反應耶，另一個聽說一撞進來就昏死了。」土著臉上寫著：『哎，神經大條也不是件壞事』對我露齒一笑。

    讓人想扁出個洞讓他漏風。

    面前的粗眉眼時不時瞄向簾子，讓人很難不猜出他的意圖。嘿嘿做吧做吧我也可以漁翁得利，反正受傷的不是我。

    這時，裡面傳出些微動靜。

    土著眼睛亮了亮，很歡樂的「唰」一聲大力扯開拉簾，裡面的男孩被嚇到，另一位則無動於衷的側趴在床邊。

    喀嚓!這麼溫馨的畫面怎能不收藏。

    土著的視線最後定在睡覺的人身上，最後果然忍不住手癢大張手，發揮變態本性像是要一把抓起小雞一般往男孩的床邊撲下去。

    如大眾所料，他飛了出去。

    原本睡死的死神一把撐著床側很俐落的躍高，然後迴旋了圈一腳就往土著的臉上踹下去。

    死神的臉還有點睡後呆滯，臉上有銀白長髮壓出來一條一條的痕跡，紅紅的眼睛呆呆的看了傻眼的男孩一下，好像沒有意識到他方才痛扁了一個土著的行為。

    那個獅子土著哀嚎著從地上爬起，嘴裡碎碎念一大串有的沒的，兩管可笑的鼻血從埋怨的臉上滾了下來。

    噗，好矬。

    終於清醒的死神，原來迷糊呆滯的眼睛瞬間掛上冷霜，抿著嘴巴一句話也不說的瞪著那鼻血土著看，警告意味十足。

    那隻土著仍然不知死活哇啦哇啦的念出長串，間接還擺出奇怪的表情。

    果然不出所料，五秒之後土著又被踹回原位。

    活該。還能說什麼，繼續喝我的橙汁。

    「你昏醒了？」紅眼轉過去，口氣不好的問。

    男孩連忙用力點頭：「我在陰間嗎？」

    紅眼瞪了他一眼，冷笑，「如果你要當這裡是陰間也無所謂，不過我可以跟你講，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這裡比陰間還要難待幾百倍。」

    男孩抖了抖，看起來有些絕望。

    重新振作的獅子頭改成毛手毛腳的爬到男孩床邊，「同學，睡一覺好點了沒?」

    男孩面露驚訝，對於一看就是外國人的土著也說國語感到震驚，「好、好一點了。」弱弱的回答，一臉消極。

    我默默看著，對於剛開始的他的確會讓人想跟著嘆氣，前景堪憂啊。

    土著裂嘴大笑，傳說中的海派式笑容：「那很好，你錯過就學典禮，至少要到教室逛逛。」

    男孩茫然，下意識看向正在整理黑袍的死神，終於正視他衣服上的校徽，接著像是想通了什麼，一副快哭出來的臉，「原來我報的是死人學校……」

    「「噗!」」我跟土著同步，還好嘴巴沒東西，髒死了。

    「靠!」男孩得到一隻腳底的回應。

    ※※※

    「這裡是Atlantis學院。」把哀怨收床單的土著當背景，死神點著身上的校徽，這樣告訴男孩，我順便聽。

    男孩抱起枕在後面的枕頭，摸過印在上面一樣的圖案。

    「這裡是健康中心。」不甘被冷落的土著扯嗓子喊，惹的紅眼又是一瞪才回過頭繼續被打斷的演講，「Atlantis學院包括你們所說的高中一直到研究所都有，招收的學生自世界各地而來，所以共修的科目幾乎都是不同的，因個人而異。」他看著男孩，勾起冰冷的笑容，「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先選修精神科。」

    男孩從頭到尾一臉呆愣，估計還沒從死神居然是學生的打擊中回神。

    「附帶一提，我是高中部二年級。」

    男孩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再看看自己，一臉悲催。

    沒事沒事，他走他的帥氣路線，你走你的可愛風格咩。

    很公平的，嗯。

    「那個火車……」男孩開頭，又欲言又止，顯然在煩惱該怎麼問。

    「校門口就放在火車前面，每天只有三個班次，錯過了你也不用來了。」終於揭曉身分的學長將橡皮筋拉下重新綁起白毛，這樣告訴他。

    「校、校門口！？」男孩呆的比上回嚴重，久久不能回神。

    處理好髒被子的土著講起飛機頭校門口事件，手中多了三瓶飲料靠過去，被學長順其自然地奪下兩罐碰都沒碰到變態，一瓶拋給臉糾結成一塊的男孩，「撞久了就會習慣了。」附帶以上算是安慰的話。

    顯然男孩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像是將鼓起的勇氣一口氣爆發出來大喊：「我、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一下就漏氣了，「學校、學校……」如小貓般的叫聲。

    很困擾的樣子。

    我知道現在看到的這一切對從前的他來說都只能從二次元中見到，突然要他將這些帶入現實理所當然接受是強人所難。

    只要是一般人都不可能辦到，除非他中二病。

    學長挑眉一副思索樣，接著將飲料罐放到一旁靠過去，紅眼對上怯弱的黑瞳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們就是在這擦出火花的(可能性之一)，「我問你，你知不知道Atlantis學院是什麼？」

    男孩用力搖搖頭，被壓迫的下意識往後仰。

    為什麼看上去有點像在欲拒還迎……?不管先喀嚓在說。

    學長哼了一聲，一副『好死不死居然被我猜中』的表情。

    「同學，你不知道Atlantis是什麼地方，居然還敢來入學，真有勇氣。」土著拉開飲料罐，一邊喝一邊對著他笑，「很久沒有腦袋空空的來送ㄙ…咳，我是說很久沒這種學生了。」

    「不就是一般學校……？」男孩愣愣地說。

    「Atlantis學院是……異能學院。」學長掃了我們一圈揭曉答案。挑眉，看來我被忘的還不算徹底嘛。

    見識到掌心的鋁罐融化之時，男孩終於崩潰了，活見鬼的表情只差沒叫出來。

    某人哀號。

    「異能開發學習學院，Atlantis。」學長冷笑，「歡迎啊，學弟。」加重後面那兩個字、咬牙切齒。

    今天一直在收床單的的土著一臉哀怨，「歡迎哪同學，我是保健室的輔長，羅林斯提爾，中文的名字則叫做鳳柩。」

    「我、我是褚冥漾。」漾漾有些靦腆地介紹自己，下意識看向學長，哎呀可惜，視線沒對上盯著窗外在看什麼。

    不過放心，你家學長有好好的記住你的名字。

    「同學，你呢?」催促的疑問丟向我，回過神，兩隻眼睛看向我。

    「呃，我叫商尹。」

    獅子頭喃喃念了幾次我跟他的名字，其中夾雜著幾個聽不懂得語言，很明顯的他可能是在抱怨中文翻成外文怎麼這麼畸形的難念。

    確實是有點拗口啦，還請見諒囉。

    漾漾視線不時往學長身上跑，我會心一笑湊過去：「他叫冰炎喔。」在他耳邊悄聲說。

    黑色眼睛睜大，盡是訝異，「你怎麼知道?」

    「呃，是阿利…我的代導學長告訴我的。」說謊不打草稿…算了，反正漾漾應該不會追問。

    漾漾了解點點頭，下一秒，被窗外面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嚇的跳起來。

    連地板都在震動，沒喝完的飲料摔到地上。

    某人不知道第幾度哀號。

    啊─────是地震是地震耶!快、快找你家學長避難!!趁著漾漾驚慌的東張西望，我順勢又是一推。

    「哇!」驚呼聲被巨響蓋過去，黑髮少年毫無懸念的直直往黑袍大人身上摔。

    「你們在幹嘛?」冷冷的聲音響起，還算有良心的學長沒有閃開，底盤很穩沒有踉蹌接住撞過來的重量，紅眼來回射向懷裡的他跟早就收手裝死的我。

    「是他自己笨手笨腳被震到跌倒的!」

    黑眼難以置信的瞪向我。

    哈哈賊喊抓賊我最會~諒你也辯不贏我，乖乖的投入學長的懷抱吧!

    可惜礙於紅眼射線不能拍照存證，嘖。

    不知不覺巨響停了。

    漾漾秒速從學長身上拔開竄到窗邊預備隨時跳樓的樣子。

    學長倒沒有殺過去剁了他還是什麼的，紅眼瞪了我一下。

    幹嘛，豆腐都吃到了你還想怎樣。

    以防萬一我也跟著蹭到窗邊，順手抽開百葉窗────方方正正的水泥塊狀在跳動一一奔馳而過，震天聲響又嗡嗡地傳來。

    「同學，祝好運。」土著拍了拍我跟漾漾的肩，默哀的表情看著我們，嘴巴卻該死的掛起看好戲的弧度擺明幸災樂禍，「剛剛跑過去的那個，是你們的教室。」

    「啊！？」漾漾張大嘴巴，發出了一個超大的呆滯疑問單音。

    像是嫌他刺激還不夠，土著又補一刀，敲敲窗玻璃指著淡色建築物，水泥塊的家(?)。

    教室出來散步的過程全程目擊下來後，漾漾徹底瘋了，自稱『孟克的呐喊』扭曲一百倍版本的臉上寫著『這不是人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