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單:〈張葉蕾–藏〉。


 

 

 

 

 

該來的還是來了。

辦公室裡的凌晏如閱過簡訊的目光沉沉,撥了分機呼喚:「步夜。」

待副手敲門入室,他井井有條地頒布代辦事項,「其他無法經你手的部分都暫時推了吧,明日再議。」

依兩人皆是今日事今日畢的行事風格,步夜雖感意外卻不顯於色,一如往常謙和領旨,公事公辦不多過問,「是,我知道了。」

然而凌晏如仍多開口一句,「我這會兒出門,今日暫不回來。」拋了這話全當交代,他便起身捎上外套,先副手一步開門離席。

「院長且放心行事,路上小心。」步夜神色無異地恭敬目送他。

凌晏如卻聽出弦外之音,而在最後回瞥他一眼,才帶上門走遠。

……看來,確實也多少猜到了幾成。

也罷,雖多智近妖,讓人省心卻也不假。

「奇怪,怎麼還不回來?不會又翹課了吧?」教室裡的季元啟狐疑地低聲自問自答,「嘶,不應該啊,今天那小子值日生,諒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

今日禮拜三,該是被校園傳說窮追猛打的最後一天了。

非常時期讓季元啟多少顯得大驚小怪,但是……他隱隱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當然也希望只是錯覺,可當這堂課的老師都進教室時,他再也按捺不住惶惶不安,忽地從座位跳起、奪門而出,抓著手機在廊上疾馳的同時奪命連環Call,「接啊、快接電話!」

季元啟煩躁地嘖了一聲,無人接聽彷彿驗證了他的不安,使他腳跟一旋跑偏原本的方向,改衝上樓去搬救兵,「宣小少爺!」

無須多言,打從宣望鈞在課堂中瞧見不請自來的學弟,便不由分說地起身跟著奪門而出,無暇顧及班上被驚動的師生。

「可是花學弟出了什麼事?」難得罔顧校規馳騁於走廊,宣望鈞臉不紅氣不喘地正經問。

「不知道。」季元啟只拋給他糊裡糊塗的三個字,眉間憂心的溝紋卻舒展不開,「可花二是值日生,這節卻沒回來上課。」

宣望鈞聞言也不由得沉下了臉,「先去最近一次你們分頭的地方。」

「這還用你說嗎!」季元啟直接撂下地點,「操場……不,體育倉庫!」

兩人不再浪費口舌,沿路狂奔的速度誰也不讓誰。

講課間,某兩學生在廊上鬧騰的動靜可不小,會引起文司宥的注意幾乎是必然的。

他向來也擅長明辨局勢,便當機立斷下達了指令,「稍安勿躁,接下來請各位先自習。」

當文司宥安頓好任課班級時,再踏出教室自然是已看不到那兩人的車尾燈。

他不甚在意地朝反方向的空無一物處望去,思忖不一會兒,便決意打破以往的原則,「……在哪?」

文司宥心意已決,往前邁進一步,主動與那邊交涉。

「懇請再為我指明一次,去哪方能找到他?」

 

※※※

 

陰鬱天色絲毫不見轉晴跡象,悶雷暗啞,沉悶壓抑。

昨日下半天的短暫停歇,彷若醞釀某種風雨欲來的寧靜,這會兒又悠悠飄起雨,雨勢如凋零的萎花落地無聲,卻順風曲斜地灑在人身上通體寒涼。

花忱不在乎身外事,經摯友提示發了簡訊給凌雲心,便直奔明雍尋人去了。

因為依那工作狂的脾性,除了學校,他不曉得還能上哪兒去找。

球場仍被工人冒著雨大動干戈,又是動土、又是鑿地,陣仗不小。

說巧也是真巧,依花忱的火眼金睛,起初不知情的他一翻入校門,便被少見正施工的球場動靜給吸引注意,結果目光連帶越過半個操場捕捉到了……嘶,異常眼熟的人影。

好奇心驅動著花忱加快腳步追上那莫名疾步的身影,待就近一看,即使多年過去,因曾經挨打的舊帳,仍促使他精準追憶這傢伙的來歷,「……宣行琮??」

男人回頭瞥了眼曾幾何時多出的跟屁蟲,不多理會,正咬牙想拼死趕上什麼似的,疾馳的步伐未曾耽擱。

沒錯,宣行琮自離開保健室後,就沒離開過學校。

原因是,擅自應下小荷君尋人一事的他想法不能說跟花忱一模一樣,但也半近八兩。

且不管宣行琮找人的態度有多認真,借尋人一事正大光明滯留校園也是真,不放心離小荷君太遠,而遲遲守在附近的跟蹤狂行為更是百口莫辯。

可宣行琮現下無心狡辯,打從遠遠目擊欲尋之人侵入毫無關聯的場所,危機意識便也驅使他衝著體育倉庫步步緊逼,「嘖,反鎖了!」

「小花在裡面?!」花忱現下也懶得過問這丫的何時歸國,只知依這覬覦弟弟多年的鼻涕蟲的執念,既然死咬著這裡緊巴不放,那麼八九不離十了。

宣行琮不答反道:「幫忙!」

兩人不由分說的默契都衝著破門而施暴,事關小花/小荷君,彼此的兇殘程度皆不甘示弱。

砰!砰!!砰!!!

喀的一聲,有些年頭的鎖頭連同門閥傳來不堪撞擊的脫落聲響。

可不知當初閤門時被怎樣粗暴對待,加之門軌鏽蝕嚴重,實在卡得死緊,竟讓花忱與宣行琮碰上瓶頸。

兩人使出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才開出一條縫時……

哐噹!伴隨撞擊聲迴盪整個空間的嗡嗡作響,混雜著一星半點花忱絕不會漏聽的──是小花喊疼的聲音!

「小花!!」啪的一聲,關心則亂的花忱直接神經斷裂,再也顧不上分辨是非、辨別真假,直接拋下擋道的正門,瞬間跑沒影!

他憑著曾經就讀的記憶繞到建築後方,被擔驚受怕給沖昏頭,對頭頂的窗子殺紅了眼,不由分說以佛當殺佛之勢,用蠻力砸毀了玻璃。

㕷啦!!!!

飛濺的碎片割劃薄弱肌膚,躍上窗框的花忱罔顧頰畔與側頸直流的腥紅,急不可耐的彷彿要將跳箱旁交疊的兩道人影給望眼欲穿,「望舒你瘋了嗎?!」

「哥、哥哥你的臉啊啊啊!!」在世子看來,兄長鮮血淋漓的模樣尤為滲人,心疼得他眼眶激起濕意,目光所及更加模糊了,「他不是宣哥、嗝……玉淺山我拜託你醒醒!」求你了……蠟燭兩頭燒讓他心焦得禁不住哽咽,可仍是語無倫次地想做些什麼。

「哥沒事、哥沒事你別哭!」花忱無視『玉澤』冷眼過來既憤恨又複雜的目光,眼裡只有小花,心慌意亂地胡亂安慰,「好好好……哥知道了,哥不拿望舒亂撒氣!」你別給我急啊,我更急了!

花忱是被安撫住了,可宣行琮那邊是失控的,打從他從門縫窺見小荷君單方面被壓制的折辱處境,連帶後來居上的季元啟跟宣望鈞都被他發瘋似地刨門板行徑給震驚了!

「愣著幹什麼!」另一殺紅眼的宣行琮狂躁的一面越演越烈,「幫忙!!不然殺了你們陪葬!!!」

幸虧兩少年心急起來也無暇聽清何等荒唐的威嚇,三人齊力扒拉門扇,將門縫給撐大。

待宣行琮將鐵門扳開成一人可通行的寬度,無視指甲縫同樣被鏽蝕剮得鮮血淋漓,便殺氣騰騰地疾步逼近欺凌者。

不好!花忱一眼便看穿某位瘋子要波及無辜,趕忙跳入室內,俐落著地前去攔人,「小花你們閃遠點!」

什……世子一個恍惚,猛地被扳開肩膀直接落入誰的懷裡。

 

※※※

 

「來晚了……是為師的不是。」他的耳畔輕喘著安撫的輕語,與誠摯的致歉,「不怕了,嗯?」

「……文老師,你跑得很急?」世子吸著鼻子粗魯揉了揉眼,把淚液憋回去。

預借倉庫鑰匙卻已派不上用場的文司宥低低嗯了一聲,撿便宜鑽門縫自是不敢居功,甚至自省,「看來還不夠,我下次盡量再快些。」

世子破涕失笑,咧嘴笑罵一聲,「你還想要我有下一次啊!」

『玉澤』早被這來勢洶洶的臭道士身上的開光玩意兒逼退了好幾步,恨得牙癢癢,沒留意進到某位血滴子的範圍。

宣行琮不由分說,一拳霎時往大侄的門面招呼──被花忱硬生生擋了下來!

糊裡糊塗躲過一拳的『玉澤』還未回神,乍然就被同樣有驚無險趕到現場的凌晏如給反手束縛了,「啊啊放開我!!」

凌晏如冷著臉色刮了他一眼,好歹沒跟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計較什麼。

宣行琮殺心已起,不分敵友,與花忱打個你死我活。

花忱焯了一聲,暗罵不公平,雖無意出手決絕,但不下重手著實難以收拾這瘋子啊!

況且這小子的拳頭還特毒,招招都往人臉上招呼,要不是他功夫了得,換作常人早就被揍得滿地找牙了!

正當花忱左閃右閃抵抗毀容的命運,世子也趕忙從師長懷中探頭,勸架名言張口就來:「你們別打啦!要打去……唔!」

文司宥適時捂住學生沒營養的下半句。

「……」花忱對傻弟的沙雕無言以對。

「……」宣行琮倒是只有小荷君能拉煞車,總算回過神想到要冷靜。

說時遲那時快,季元啟和宣望鈞互相交換眼神,看準時機分工,也把鬥毆鬧事的暴力分子給紛紛制伏了。

呃,才怪……花忱一個反手輕而易舉地化解開來,還一臉奇怪地看了眼莫名鹹豬手的弟弟同窗。

「……」捉了個寂寞的季元啟怔了怔,不甘地癟了癟嘴。

「?!」宣行琮這邊呢,竟意外被扣得死死的,「放手……」

「不放。」宣望鈞難得倔起脾氣,皺眉喝止,「不准欺負我哥!」

宣行琮這一世是嚐不得他人掣肘的滋味,斜睨小侄的眼神又逐漸危險了起來。

眼看著又要打起來的架勢──

「宣行琮你敢?」

茶裡茶氣的威嚇頓時讓在場人愣了好大一下,或僵硬、或難以置信地看向因為狗急跳牆還是啥?竟一時恢復清明的茶藝師表。

「膽敢傷害望之……」被反手壓制的玉澤不減威壓,瞇了瞇眼,「我就宰了你!」

我說……你們宣家人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是什麼破德性!沒眼看的花忱無語扶額。

宣行琮淺淺一笑……氣笑的,不知收斂的視殺改為暗地裡朝某兩位『好哥哥』來回千刀萬剮。

嗤,好一對狼狽為奸的臭弟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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