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歌單：〈E-girl–シンデレラフィット〉。

結果學長還是沒收下這瓶蜜豆奶。

以不要辜負小朋友的心意為由塞回來的飲料被褚冥漾順手收進了包裡。

將近六點的車棚早就人去樓空，正好避開車潮的他們上了機車，騎經校門口時，發現兩個熟人也剛出校的樣子，聚在門口的ATM前閒聊。

想當然耳不是在等他們，冰炎還是靠邊停了下來，這兩人正是最近常常搭伙的組員──洛安和蘭德爾，在等誰也跟著呼之欲出。

「尼羅在下班過來的路上，應該快到了。」佇立在原地的蘭德爾悠悠哉哉地交代了句，想來三年級也知道沒什麼好問的，看起來是後座那位二年級比較疑惑。

嗯？蘭德爾學長今天給尼羅先生接送？同樣是被載的褚冥漾當然沒敢多問什麼。

「這傢伙不打算在吃完飯駕駛的關係。」前頭拉開安全帽罩的冰炎轉過頭低聲在他耳邊說，眼尾瞥見另一台氣勢洶洶殺過來的機車。

「抱歉啊啊啊洛安！」黎沚趕緊滾下車，捧著車廂裡的另一頂帽子雙手奉上謝罪，只差沒跪下，「我遲到了！沒讓你等很久吧？！」今晚要麻煩人家又不守時，他臉皮再厚也有限度啊啊啊！

「沒有，我也剛出來。」一向大度的洛安當然不至於因為遲到幾分鐘就耍脾氣，接過安全帽坐上駕駛位置，「上來吧。」

耶？黑色眼睛意外地瞄了下腳一蹬蹦上後座的黎沚，這位大哥特地騎過來Change給人家載啊？

這回不用學長解釋，他大概曉得也是因為待會兒打算碰酒精的關係吧。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開過來的黑色轎車也在他們前面的橫欄杆邊外臨停下來，「對了，這還你。」自動靠近自家車輛的蘭德爾反手拋了個東西過去。

冰炎輕鬆接住了東西，發出細碎的金屬碰撞聲，他看了眼攤開掌上的實驗室鑰匙，隨手將它交給後座的人，「褚，幫個忙，放進我的口袋裡顧好。」

「喔，好。」褚冥漾順勢把鑰匙塞進駕駛的口袋，手沒再拔出來，就這樣順理成章地窩在超暖的黑色厚外套衣料裡避寒。

冰炎穩住機車龍頭的雙手也是習慣性戴著去年收到的防寒手套，防風係數不錯。

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的蘭德爾可沒興致回頭吃狗糧，倒是衰小、同時也挺八卦的黎沚極度克制臉上的驚奇，眼神亂瞟狐疑這到底是什麼進展啊？！

「……黎沚學長在幹嘛？」褚冥漾一臉看神經病的眼神，瞄了下突然表情扭曲到簡直快抽筋的傢伙，又有啥毛病？

「怕被我揍吧。」紅眼斜瞪了下努力不打草驚蛇、又欲蓋彌彰的傢伙。

「什麼？」後座的直屬一臉茫然，沒聽懂。

「沒事。」拉下安全帽罩的冰炎發動引擎，「抓緊點，要走了。」

褚冥漾應了聲好，有了昨晚經驗的他這回大起膽子，口袋裡的雙手放心地環上駕駛的腰間，相貼的零距離莫名讓他覺得踏實，雖然難免還有點小緊張而心跳稍快。

冰炎也從背後相貼的溫度感受到某種務實的現狀，還不夠，卻也很滿足。

兩台機車與一輛轎車順路一起前往了目的地。

※※※

「這邊喔，漾漾。」一抵達美式餐廳，褚冥漾便看到真的還蠻久違不見的庚學姊朝先下車的他揮了揮手，提醒他們人都在那邊。

褚冥漾回頭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等學長他們分別停好車才一起走進避風的騎樓下會合。

挺久不見的庚學姊依然穿得很有個人風格，法式千島格V領馬甲背心裙，不規則的開岔裙襬與內襯的素面連身毛衣搭出多層次的修身高挑效果，仿麂皮鉚釘踝靴顯得個性與優雅。

他不懂女生穿著，要他形容的話就是看上去很像雜誌裡走出來的模特兒，又因為節日的關係吧？感覺庚學姊比平時更特別的打扮讓人眼睛一亮，對他這個單細胞的臭男生來講簡直大開眼界。

無聊找人哈拉的西瑞則是完全不怕冷似的，依舊穿他的台客裝，而且應和節慶套在身上全是討喜又閃瞎狗眼的亮色，「漾～居然讓大哥等你這小弟也太不厚道了吧！」一見到他就靠過來勾肩搭背。

「我不是你小弟謝謝。」褚冥漾近乎口頭禪地吐槽，倒是意外這次有空的萊恩和莉莉亞。

「把班排掉就好了。」騎過來之後暫時沒放下束髮的萊恩維持存在感，不然待會兒服務生點不到人頭就好笑了，「趁今天上午沒什麼課就跟同事調班了。」至於不得已翹掉一堂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出席率還有Quota。

站在萊恩和庚中間的莉莉亞沒特別交代是怎麼來的，今天也打扮得別有用心的她穿著聖誕綠的荷葉立領流蘇綁帶雪紡拼接背心洋裝，搭配低跟的絨面仿皮革短靴，不趾高氣昂地開口本小姐什麼的話，儼然就是個亭亭玉立的氣質小姐。

不過聽庚學姊語帶笑意附耳跟他說，這孩子今天可是展現毅力跟班上抗爭到底，這才爭取到機會溜出來聚餐。

黑眼又偷偷瞄了眼偶爾跟萊恩小鬥嘴的莉莉亞，有些氣焰的瞪視卻生氣勃勃，忍住不表態的臉色卻泛著欣喜的微微紅潤。

已經習慣說沒幾句話就動不動炸毛的女生，萊恩有種在逗貓的感覺……雖然他沒養過貓，社團常客的蘇亞也不常炸毛就是了。

「漾漾，會閃就別理他們了。」附近的千冬歲順手拍掉勾肩搭背的雞爪，無情地推了下眼鏡，言下之意尤為明顯。

「呃，還好啦哈哈……」褚冥漾打哈哈過去，瞧同學一副受不了那兩隻還無意識的粗神經的樣子，反而覺得有點好笑，「千冬歲，你這樣讓我想到太監。」

千冬歲呿了聲，「我才懶得為他們猴急。」又瞥了某兩人一眼，「況且消失人也沒那本錢當什麼皇帝。」

在褚冥漾聽來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真的有點好笑。

哎哎關心就關心嘛，幹嘛老是口是心非。

不，說到閃不閃這個問題，又是另一位當事人沒知覺，不過跟著胞弟加入圈子靠邊站的夏碎卻覺得自己的眼睛永遠都只有連帶著被荼毒的份，「你是故意的嗎？」他突然覺得微笑好難。

冰炎無言地瞥了眼旁邊，「怎樣？」又有碴可以找了？他順便睨了眼又想過去亂學弟妹，結果被洛安及時拉住領子的幼稚鬼。

紫眸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和弟弟聊開的學弟，相較昨天，身上是穿搭隨興的素色衛衣內搭圓領T恤，外著敞開的白色羽絨衣，再配牛仔褲和球鞋。

重點是那件白色羽絨衣。

「66° NORTH。」夏碎雲淡風輕，「別以為不同款、LOGO又低調，就沒人看得出你身上這件也是同品牌。」至少他是看出來了──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隔壁身上的黑色羽絨外套，真的沒打算這麼眼尖。

冰炎手環胸無動於衷，外套是他給得沒錯，「穿不穿是褚的自由。」

「少來。」夏碎笑了，並不吃這套，連這句『你給的他怎麼可能不穿』的廢話都懶得說了。

「哥？」注意到這邊的微妙，千冬歲趁同學被不良拉走注意力湊了過來，「還好嗎？」問了一句語意不明。

想當然耳他也有發現沒有最閃只有更閃的灑狗糧現場，早就跟兄長提議要配副避光眼鏡了，無度數的也好啊。

「還行。」夏碎對弟弟柔柔地笑了下，「只是有點痛。」幸好還不至於瞎掉。

冰炎嘖了一聲，對這對莫名其妙還不是也在秀的兄弟檔嗤之以鼻，不予理會地遠離他們，朝庚和蘭德爾那邊搭了幾句閒聊。

「時間也差不多了。」庚看了下錶，示意提早到的他們差不多可以進去了，「喵喵和阿斯利安已經先進去跟店員確認訂位。」瞧著剛好走出來要點人數的店員這樣說。

原來如此，還想說怎麼沒看到人呢。

「讓你們久等啦！」然後褚冥漾看見跟著店員和阿利學長輕快地走出來接他們的喵喵愣了下，再度大開眼界！

女孩的金髮不再是平常的娃娃捲髮型，而是結合粉紅緞帶編織的魚骨編，身上的粉色寬鬆毛衣搭配膝上高度的白色網紗裙，外搭是一看就很保暖的米白色厚針織外套，潔白的小腿搭上粉色小白鞋顯得靈動可愛，一身極致甜美的打扮與佳節應景，散發甜美可人的浪漫氣息。

「不會，早到是當然的。」畢竟預約席只保留十分鐘。千冬歲向比他們更早到來確認的友人表示不介意，對女孩這身相襯的服飾也很欣賞。

「好可愛……」莉莉亞小聲地驚呼道，略紅潤的臉蛋瞬間露出神采奕奕的神情，是女孩一般看到可愛的衣服時常流露出的興奮。

「很可愛對吧？」就近的庚偏頭對她微微一笑，剛剛在宿舍也是被室友給驚艷一把。

下次有空的時候，三個人再一起去逛街買衣服好了！

和店員確認人數一致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進餐廳。

今天是聖誕節，裡面的空間自然是座無虛席，幸好有事先訂位，而他們總共十四個人的大團體當然是被安排到包廂，用餐動線比較不受拘束，也不會影響到其他散客用餐。

經店員帶位一路前進包廂的路上，褚冥漾被因為太興奮而喋喋不休的喵喵拉著走在她旁邊，然後眼尖發現披在同學肩上的圍巾有點眼熟。

奇怪？好像在哪裡看過？

思考中的黑眼一骨碌地轉動，恰巧瞥見走在前頭不遠處穿著米白色針織毛衣與深色迦績褲的某大三學長，啊了一聲，喚起記憶，「喵喵，這條是阿利學長的吧？」

這條鵝黃色圍巾是阿利學長冬天常戴的那條吧？長得好像，記得去年滑雪的時候他連戴了三天，所以有印象。

「嗯？」米可蕥低頭拉了下稍微過長，所以多繞一圈的暖色系圍巾，「對啊，都怪喵喵粗心大意，出門才發現忘了那條貓咪圍巾。」她有點懊惱地輕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那條貓咪圍巾很可愛的說……啊、這條鵝黃色圍巾也很百搭、很耐看喔，而且很暖和！

前頭聽到他們對話的阿斯利安回頭說了聲沒關係，「我比較不怕冷，相較之下學妹比較需要，就借給她了。」他打量了下女孩整體的搭配平衡，笑了笑，「還好今天沒有改變主意圍另一條，這條還蠻百搭的，搭在學妹身上色調一致也很可愛，我就放心了。」

直球發威，米可蕥和褚冥漾都幾不可聞地愣了下。

欸不對、他幹嘛跟著愣啊？！褚冥漾翻自己白眼。

哎哎哎………阿利學長老樣子常常這樣啦！米可蕥連忙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明明以前就不會太在意的，真是……她再度告訴自己不要自我意識太強！

一旁默不吭聲的莉莉亞對明顯自顧自在調整心態的女孩咬牙切齒，忍著一股衝動想打醒這個平常總是在支持別人，遇到自己的戀情就遲鈍得無可救藥的呆頭鵝！

啊啊啊真是的！莉莉亞看得莫名胃疼！

絕、絕對不是在為那個傻瓜窮著急呢！哼！

啊哈哈……一旁也是看在眼裡的庚無奈地笑了下，安撫般輕輕碰了下莉莉亞的手背，知道她替人心急，「來日方長嘛。」柔柔的目光平復對方的煩躁，輕聲細語地對恨鐵不成鋼的女孩開導。

聞言，險些洩氣的莉莉亞皺了皺眉，才又振作起來。

也只能這樣了，對付遲鈍又不能冒進的對象還有什麼辦法呢──

就只有日久見人心了。

TBC

※備註

66° NORTH：冰島有名的服飾品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