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晚餐時段，他們提前半小時預約位在馬公市的一間特色農家菜餐廳。

具推薦人西瑞的評價是很下飯！可以續一百碗！……嗯，聽聽就好。

其實褚冥漾也不是很懂五色雞的思維，通常來澎湖不就是海鮮吃到爽、吃到吐嗎？怎麼會想來海島吃農村料理？

「哎喲這你就不懂了，澎湖最不缺的是什麼？就是海鮮嘛！反過來能叢中一點紅賣海鮮以外的料理還能屹立不搖，那就表示品質有保證！」西瑞拍拍胸脯一臉自豪，彷彿這家店是他開的，「還有中午已經吃了一堆海裡游的，等一下還要夜釣小管，晚餐再不換換口味是想膩死嗎？漾～大哥的用心良苦懂了沒？」

好吧，算你說的有道理，還有我不是你小弟謝謝。褚冥漾不管幾次也要毅力不搖地吐槽。

基本上，自復古味十足的匾額招牌就能看出這會是一間東方色彩濃厚的餐館，從自動門看進去的裝潢就是一整個很古色古香，整面牆下半部是紅磚、上半部是書法壁貼，木製地板以及木製桌椅，是一般華人吃飯常見的四方桌或大圓桌，每個餐桌上都吊掛著東洋古典的吊燈。

經由服務生帶位到二樓的十人桌，二樓的牆壁則是以古代壁畫作拼接式的壁貼，營造出更別樣的古典涵養。

每當這種大家一起吃合菜的場合，菜單就是拿好看的，對於點餐一向沒有自我主張的褚冥漾今天也擱著其中一頁開始發呆。

與其說沒主見，不如說他跟人家吃飯向來都是有什麼吃什麼，況且有時候出意見的人太多反而人多嘴雜喬不攏，他想說吃個飯而已，不用秉持太多己見徒添更多有的沒的考量。

反正一間店如果品質夠好，點什麼吃都嘛是香。

聽說這間餐館主打地鍋系列料理，西瑞也早就連同幾樣主菜隨著訂位一起提前預約了，不然據說每一鍋都要準備起碼半小時，「放心放心，經過本大爺評鑑過，好吃有保證！」

主菜已定，主食一致都是白飯，幾個人也只是再點幾樣配菜、或加點火鍋料跟肉類。

餐桌間的點餐聲音被從頭到尾打醬油的某人左耳進右耳出，褚冥漾從剛才就很好奇桌子中央陷進去的灶台，這個……疑似是老媽還是阿嬤那個年代才有的東西吧？他也只是隱約有印象在電視上看過而已。

「地鍋是歷史悠久的中華傳統料理形式，距今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注意到盯著桌子的探究目光，夏碎隨口幫學弟小小科普一下，「現代地鍋起源於微山湖畔，也有三百多年的歷史流傳至今。」

那麼久的年代喔！褚冥漾嘖嘖稱奇，尤其對於明明身為日本人的夏碎學長居然比他還了解中華文化也是感到很神奇。

這個據說傳承古代精隨的灶台很快就派上了用場，店員端上的鍋子與凹槽剛好密合，還貼心地放上透明罩子避免油煙，接著應該是廚師本人來接棒，親自將備好的食材現場快炒，為客人演繹出一道經典的地鍋雞。

木製大鍋蓋一掀開來，香氣四溢立即撲鼻而來，激起了大家的食慾。

他們一幫人很快就理解西瑞所謂很下飯的意思了，這樣色香味俱全且口味濃厚的料理的確會讓人想多扒幾碗飯。

這時一道名為胡椒地鍋豬肚雞的料理也被端上了桌，整鍋乳白色像極了豚骨高湯、或是牛奶鍋。

受到重香又有點小重鹹的地鍋雞刺激味蕾，看上去相對清淡的湯底正好讓褚冥漾換換口味，盛了一碗來喝，發現裡面有很多雞肉跟豬肚，還有零碎的中藥，有種自己原來在喝補湯的感覺。

口味清淡慣了的夏碎和千冬歲，還有看到白色鍋物就蠢蠢欲動的米可蕥和莉莉亞也都當下立刻盛了一碗來食用。

僅僅只是淺嚐一口，濃郁的湯頭滑過喉嚨帶出一股溫潤的韻味，淡淡的胡椒香氣並沒有奪走焦點，而是恰到好處與中藥及食材融合在一起，雞肉和豬肚也燉得很軟爛，這一整鍋簡直是營養滿分的滋補聖品。

褚冥漾瞧著千冬歲一副恨不得自家老哥多喝幾碗的樣子就想笑。

隨即上菜的一大盤重慶烤魚立即讓他哭笑不得。

而且鋪在黃雞魚上面滿滿的三點蟹、白蝦、小卷跟蛤蜊是想逼死誰啊？長方形的鐵盤周邊還圍了一圈吸飽湯汁的青花椰和大豆芽，料真的豐富到很誇張的地步。

對著整盤紅橙橙的料理，褚冥漾處在天人交戰，四川料理特有的麻辣香氣源源不絕地竄進鼻腔，一直不斷誘惑他作死啊啊啊！

另外單點幾盤拿來涮鍋類的肉片也上來了，據說這三鍋都可以拿來涮，媽呀、他們十個人竟然點了三樣鍋類主菜，外加還點了不少單點來著？

好吧，反正他們有幾個戰力強強滾（台語），也不用怕吃不消。

萊恩這次也是吃得很歡，褚冥漾發現這個偏執狂撇除飯糰的話，好像挺喜歡這種適合拿來配飯的料理，大概就是千冬歲上次說的當作散飯糰吃的概念吧？

黎沚是屬於邊吃邊分食的有福同享類型，他會滿嘴的飯菜，然後幫左鄰右舍的白飯鋪墊得色香味俱全。

莉莉亞一看就知道很少吃這種家庭式、或中式合菜料理，有的味道太重難免不合胃口，但還是有規律地動筷，至於特別中意哪幾道料理倒也是一目了然。

配著鋪在白飯上的油條蚵仔，褚冥漾奮力嗑飯以分散對魚的注意力，剛才又陸續上了幾盤單點菜，還包括了魚香蒸蛋、澎湖蛤蜊絲瓜等等，這裡隨便幾樣都能扒掉一兩碗飯。

是說他現在也沒敢像在家裡那樣不顧形象地大口扒飯，一是因為好歹是跟朋友吃飯，又是在公共場合、二是旁邊就坐著一位吃相很好看的學長，讓他不禁也跟著一口一口規矩地吃東西，不敢太大剌剌。

眼看著蓋在鐵盤上的三點蟹被五色雞他們掃去亂啃一通，露出了黃雞魚的部分，而且上面鋪滿辣椒的魚皮也已經被剝去吃了，終究抵擋不住誘惑的褚冥漾想著只吃一點，就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夾了滿筷子的量鋪到攪在一起的蒸蛋飯上面。

反正混著吃應該不至於辣翻天，他抱著人就是要勇於挑戰的積極心態奮力一搏！

嗯，雖然還是挺辣的……但果然很好吃！

欲罷不能地又朝魚進攻了幾次，結果飯提早消滅完的褚冥漾頓時後悔沒為自己事先盛一碗湯還是什麼的，而且店裡也沒有飲料之類的能解辣……

一碗白色湯底適時地被推了過來，挽救他的舌頭。

紅眼朝他瞥去，「在找喝的嗎？」附帶冰炎嗤笑了一聲，擺明把學弟一系列的作死行為看在眼裡。

褚冥漾摸了摸鼻子，覺得有點糗，可還是老實地跟學長道謝，然後一口氣喝掉了半碗湯。

溫溫的柔和湯頭滑過喉嚨，顯然是事先盛好放涼的，銳減的湯底赫然露出了藏在碗底的料，還包含了涮好的牛肉。

這裡的肉片都不是那種一般的火鍋肉片，特定的肉類品種育種出優良的肉質，看上去很鮮嫩、很好吃的樣子，但是距離他對桌那般的遙遠，所以也沒想過要特地橫跨過去夾……黑眼心虛地飄移，是不是被發現了他的惰性？

他也不是說跟其他人吃飯就會變得不積極，只是覺得桌上那麼多東西，也不見得一定得吃到什麼，就只是這樣而已，應該……不算懶吧？

大概知道直屬在想什麼，冰炎對於個人飲食跟禮儀習慣也沒法表示什麼，但也沒否認自己的多管閒事就是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吃就對了。」他將那些默認，搪塞成一句催促。

而這些被冰炎認為不足掛齒的芝麻小事，在褚冥漾看來都是值得牢記的體貼，相處久了，他也知道學長其實就是刀子口豆腐心，雖然被教育的時候拖巴拉踹少不了，但是真的也在對方身上收穫許多。

學長雖然起初給他的是驚嚇，可到了後來更多的是驚喜跟溫暖。

很奇怪，溫暖這樣的描述，漸漸地居然成為了他眼中學長的形容詞之一。

而學弟究竟何時才會注意到這份溫暖是僅予以他的專屬？嘴角幾不可聞地勾了下，冰炎沒戳破對方的腦殘。

沒關係，畢竟來日方長。

TBC

※備註

好灶頭特色農家菜

地址：880澎湖縣馬公市仁愛路3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