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比薩斜塔。它是一個塔,斜的。我看著它,什麼也沒發生,於是我就去找地方吃飯了!──丹尼.狄維托

 

 

 

 

 

解雨臣再醒來時,已經過早上十點了,全身上下渾身痠痛。

罪魁禍首還守在一旁捲著他睡翹的髮尾玩,並且這回還算體貼地替他套上一件全新的酒店睡袍,兩人狼狽的身子也都乾淨了。

只剩一些去不掉的曖昧痕跡,解雨臣朝黑眼鏡近距離胸膛上的抓痕嘆了口氣,以此類推並不敢細想自己身上的又是如何。

黑眼鏡壓根不在乎身上貓撓的小傷痕,放過他的頭髮,笑問:「餓了吧?」

肯定是餓了,解雨臣懶散地點頭。經過長時間大量的活動,他們都需要主食來彌補耗能,因此叫上客房服務點了不少好吃的。

他很少有「早午餐」這種慢活族群才有資格擁有的鬆散作息,這讓時間觀顯得很模糊,但「模稜兩可」向來不適合他這種總是充滿決策的人生。

因此他舉著叉子,忽然有些後知後覺地遲疑了一下。

黑眼鏡早就將他這個人瞭解得很通透了,就笑笑的,率先將自己叉子上的食物塞進他的嘴裡,說道:「吃吧,等到十二點都能當餓死鬼了,做鬼倒也用不著這麼有儀式感。」

解雨臣無語地嚼著送到嘴邊的肉,煙火腿是Bellota等級的黑豬,油花中的橡子香氣真是太明顯了,但卻潦草地搭配了簡單時尚的班尼迪克蛋。果然早午餐的熱門款式總逃不開美式西餐,半吊子的講究捨去了許多進食不該有的拘謹,先不論這樣入腹的食物有沒有被好好的尊重,但至少能更好地消化。

滿足口腹之欲,他因肌肉不聽使喚的鬱悶感舒緩了不少。但相對的,愉快地磨磨蹭蹭,初四的大半天就這麼頹廢過去了。

「看你把我折騰的,還我充實的假期。」

這種反過來指控的套路,黑眼鏡已經相當熟悉了,一邊納悶到底誰說拔屌無情的總是插入方,一邊無奈地提出早有想法的Plant A:「哪裡不充實了,現在就讓解老闆見識什麼才是泰國旅遊的精隨。」

然後解雨臣又被扒光按在躺椅上,呈趴著的姿勢手腳放鬆。這是他們套房的次臥,每次到酒店消費都訂大套房完全是基於防範意識,看來被他們天翻地覆的髒房間,又得在預約房務續掃時,多花點錢請他們上心一點了。

總之提前吃飽的正中午,他享受了一回漫長的泰式按摩。

一般來說,按摩要徹底達到鬆弛的效果,其實需要起碼兩個小時才夠。但他已經睡過兩回了,要想讓他再輕易犯睏,已經不太可能了,於是問:「齊師傅有陪聊服務嗎?」

「想聊什麼?」

「都可以。」

黑眼鏡面不改色地將他全身都做了一遍疏通經絡的油壓、指壓,本不帶任何色情意味,但偏偏就很嘴賤:「昨晚還舒服嗎?」

「……」解雨臣一噎,氣又不順了,「你到底會不會聊天。」

「評價調查很重要啊。」黑眼鏡輕拍他,示意他放鬆,「你知道我很重視售後服務這一塊的,要調查滿意度,才能知道自己還有哪裡需要精進。」

「你再精進下去,我半條命都要沒了。」解雨臣冷笑一聲,非常沒好氣道。

畢竟世界上能承受黑眼鏡發狂的沒幾個人,而黑眼鏡只會對解雨臣趨之若鶩。

每次問,黑眼鏡都不抱期望雇主能有什麼正面評價,反正他也不太在意:「那我換個問題,為什麼喜歡我射在你裡面?」

「……」解雨臣背著他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傢伙就是存心不想好好聊天,「現成的潤滑液啊。」

「老闆,問卷可不興已讀亂回啊。」黑眼鏡稍微加重了力道,笑道:「您總得正面回答一個,可憐小弟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哎。」

解雨臣趴著悶哼一聲,決定給齊師傅打個差評,但砧板上的處境,不得不讓他乖一點:「你就當是我劫後餘生的任性,總想去感覺完完全全的你,不行嗎?」

「當然可以。」這題問卷作答,黑眼鏡還挺滿意的,然後就笑著繼續得寸進尺:「不過您這潔癖症怎麼受得了?」

沒完了是吧?反正就是玩脫了,每次都顧不了那麼多的解雨臣已經對這質問悄然熱了臉,但他突然急中生智,想到了一招反將一軍,說道:「也是。說來酒店的套子其實品質不差,要是給點小費要求酒店方,說不定還能給咱們整點不一樣的。」

「嗯?」黑眼鏡越聽越不對勁。

「現在科技發達,越發注重人體工學,顆粒、螺紋已是基本款。哦對了,聽說還有Galactic Cap那種貼紙型。」解雨臣越發侃侃而談:「說起泰國名產,還不得不提到大麻籽油──」

「解雨臣。」黑眼鏡終於打斷他的話,語氣自認為還算平和:「我一個人還不夠嗎?」

但透過他挑眉的微表情,解雨臣已經看出了他的不悅,還側頭回瞥一眼,無奈道:「可是你先開的頭啊。」

別以為黑眼鏡不知道,那無辜眼神中的幸災樂禍,他皮笑肉不笑:「但會對那些花裡胡哨的玩意兒心猿意馬,說明您就是嫌我不行吧?」

解雨臣跟真的開始賭氣的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最後嘆氣著,下了千篇一律的結論:「老封建。」

「你再說一遍?」

「說你,可太行了。」他毫無誠意的,反手給齊師傅比了一個讚,說有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黑眼鏡顯然對他的反諷非常不滿意,手邊的苦力活從沒停過,但低頭多咕噥了一句:「果然回頭得再精進了,看你還需不需要什麼破玩具。」

解雨臣終於受不了撇頭閉上眼,還是當自己是肉攤上的一隻死豬得好──睡吧,睡了一切都清靜了。

也圖個眼不見為淨。果然,沒人陪著一起癲,黑眼鏡也安靜了下來。

靜謐的午後,氣氛終於比較恢復正常了。

黑眼鏡不再打擾室內的旖旎,解雨臣就又糊塗地打起了瞌睡。

 

※※※

 

醒醒睡睡過得很滋潤,這樣的作息換作平日只能是白日夢了,但解雨臣是個不甘墮落的人,開擺一下午終於受不了了。

黑眼鏡就知道,這人能靜得了一時、靜不了一天,於是啟動Plant B,該帶孩子去放放電了。

整個皮皮島的形成,其實是解雨臣一直很有興趣的喀斯特地貌,天然的攀岩場無邊無際,可想而知會有多紓壓。

但也用不著這麼拼命,黑眼鏡心說,隔著墨鏡的目光仰望著二十七米能跳水、五十七米能跳崖的小飛俠,在陽光直射下還是太過刺眼了。在私人攀岩場的教練目瞪口呆的眼神下,他經商議才被允許負責確保的資格,此刻正奉陪著穩穩牢固著繩索,因為如果不這樣,崖上的人是不可能會盡興的。

雖然解雨臣確實不需要護具,可一但綁在身上就代表著累贅,而累贅就意味著風險,於是身上配合世俗而偽裝常人必須配戴的繩索,反倒成了懸在他心中的一顆石頭,而只有經黑眼鏡之手,他才能確保這根繩子不會有任何變故。

來回幾趟下來,他也顧不太上已經放飛的髮型,偶爾草草抖鬆瀏海,不一會兒入了水又是面目全非。但反正現場的目擊者,也不過只有一個相看兩相厭的床伴罷了,想想他就放寬心,暫且不去管什麼形不形象了。

而此時後起直追的黑眼鏡也不惶多讓,自由落體來一顆深水炸彈,結果把他的長期飯票給沖到很遠的海域,還恰巧把人沖上礁石好曬成人乾,正好可以歇歇。

「要是有一塊凸起的稜角撞上太陽穴,我就歇菜了。」礁石上彷彿正貴妃躺的貓咪,還不忘抱怨。

黑眼鏡莞爾,理虧在先,只好殷切地游過去向美人魚賠不是,連帶一頓誇把人捧上天:「是啊,小的不才。反觀老闆的水花消失術簡直了,您沒出現在奧林匹克村委是屈才了。」

解雨臣改而大字躺在石頭上瞇眼曬太陽,不以為然道:「論投資報酬率,可不允許我幹那一行。」

「何不?奧林匹克選手身價也不菲。」黑眼鏡只是在水裡挨著礁石邊上,隨口說:「還替國家掙錢。」

「替國家賺錢,又不是我自己賺錢。」解雨臣百無聊賴,跟著他扯皮,「不入自己口袋的錢,那都不是錢。」

黑眼鏡就笑:「那叫什麼,叫到嘴的鴨子飛了?」

「叫空頭支票。」解雨臣被曬得很舒服,溫和的語氣又緩又慢:「那遠在天邊的餅被人畫的又大又圓。飲鳩如果止不了渴,就只有自盡一途了。」

這個人天生的親和力如果不收斂,真的就乖得像隻貓一樣,這叫人怎麼招架得住?反正黑眼鏡是不能。

他此時也笑得很鬆弛,陪貓咪做了小半天的日光浴,等餘暉落盡,入夜之後兩人又開始找樂子,專幹與一般遊客背道而馳的事,他們這回像兩條深海魚,到海洋的深淵避俗去了。

但出師不利,一入場,一窩的小烏賊就被他們這幾個過客給吵醒了,四散地逃。

這回水肺潛水穿戴著防寒的水母衣跟專業的呼吸裝備,一路下潛至最深的海底都不在話下。但幾乎無光的環境讓兩人的立場對調了,就在黑眼鏡拉開險些被海膽牆扎成馬蜂窩的解雨臣時,後者認命向救命恩人比了手勢,打開了手電筒。

一瞬的澄光打亮了周身一片漆黑的海域,虛無的空間感,反而有種置身在真空的錯覺,但現在反重力的處境其實也差不多了。大自然的壓迫感,讓他們懷抱著敬意,然後不改從容向下潛去擴張探索的地圖。

這回,他們懂得安靜地經過了在石頭縫睡得正香的青衣魚。解雨臣在沉沒海底的筆記本周旋幾圈,覺得有意思,並且撞見了與他同病相憐,深夜了還在加班的程序員海參,深表敬畏。

黑眼鏡仍舊一副下海來打魚的仗勢,湊近一晚上都在幹飯的珍寶蟹,回頭朝他打了手勢,意思是:這不就是昨晚的你嗎?餵也餵不飽。

解雨臣隔著蛙鏡閉眼忍了又忍,否則今晚得再背負一條殺夫的罪名,而顯然泰國遊客眾多,並不是一個埋屍的好地方。

黑眼鏡見潛伴沒有要理他的意思,咬著呼吸管的嘴彎起一點笑意,只當他又像隻在珊瑚邊上躲躲藏藏的帝王蟹,害臊了。

浮出水面後,他還分享了他們剛才深潛的方位,有一隻最令他難忘的燕子花旦。牠以那嬌俏可人的姿態,還是在幹飯。畢竟現在到了許多海洋生物的飯點,而生態鏈中,吃飯是生存的一大課題,不好好吃飯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解雨臣剛剛也圍觀了一下,朱古力生性膽小,野生的很少肯供人瞻仰,但他確認過眼神,褐色大白斑的是幼魚──這個死戀童癖,果然該被抓去關。

「啊,又想吃螃蟹了。」要上岸了,黑眼鏡最後說了這麼一句感想。

「你該吃牢飯才對。」解雨臣對此的反應極其冷淡。

「我又怎麼了?」黑眼鏡笑著表示無辜,但再也沒有人理會他。

不過在海島的最後一個晚上,你猜黑眼鏡到底吃沒吃到螃蟹?

從根部的皺褶跟囊袋,他挨個一條一條的青筋將整根柱身舔出了淋漓的光澤。解雨臣被半推半就著拉開腿,仰頭低喘著,敞著腿就這麼略克難地坐在梳妝台上,任人伺候著。

溫熱的口腔無微不至地包覆他的性器,吮著、吃著,連同墨鏡後面的目光都黏膩了起來,正大光明打量著,老闆將抬頭的老二放進他嘴裡脹大一圈的下流場面。如果將此刻占員工便宜的淫靡亂象給拍下來,貼到網上供人唾棄,那麼隔天甲方就會因為身敗名裂,而讓他失去一個長期飯票。

但黑眼鏡怎麼捨得這麼做,他是來幹飯的,不是來作死的。於是解雨臣復又低頭忍不住窺視,他此刻的臉已經染上緋紅,就看見半跪在面前的人將他的性器又吃得更深了。

龜頭頂到了喉嚨,被深含的緊緻感,讓他一顫一顫地喘著,感覺自己要到了。

黑眼鏡還抬頭看他,意思是:不是讓你進來了,你怎麼不動?

解雨臣怎麼動,他與他對視的目光都要渙散了,緊張地推了推他:「不要,我想了。」

黑眼鏡懂了,依言張嘴放過了他,卻趁嘴裡的東西正要拔出去時,突然篩著他從半退出來的根部到冠狀溝快速擼動了起來。

解雨臣冷不防驚呼出聲,急促喘著三兩下就去了──幾秒回過神,他又低頭去看男人被射得亂七八糟的臉龐,難得一臉茫然。

「──你不進來?」基於道德的譴責,他有些不忍地微撇頭,提出了補償方案。

「吃蟹膏挺解饞的。」黑眼鏡說著,笑笑地伸出舌尖,舔了口濺到嘴角的白漬,貌似真在品嘗魚子醬似的,還咂巴嘴。

解雨臣見狀,又不忍直視地移開眼,這畫面實在太情色了。

後來黑眼鏡被良心在痛的甲方拽進衛生間洗乾淨,這一夜僅僅淺嚐宵夜,就這麼過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免得有人因連續的放縱而骨頭散架,那麼後面的遊玩就泡湯了。

至於相應的賠償,黑眼鏡喜獲今晚限定的史努比抱枕,樂得秒睡。

──只是連身睡衣未免也太童真了。

解雨臣嘆氣,這傢伙果然沒放過他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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