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老闆,消停一會兒。」飯點雖遲但到,閒暇樂於在外拉單的黑眼鏡難得歸心似箭,搗鼓好一陣子,端著一碗滿是儀式感的熱食終於從廚房出來了,「今天這日子給自己賞個面子,吃個麵唄。」
生辰旁人都記得比自己清,解雨臣要想渾然不覺也難,想想公司員工出於好意比往日要來的勤奮,與自己被迫爭取到的準點下工福利,下班依舊伏案的他基於良心,姑且停手抬眼,終於肯將心神分出一星半點給工作以外的凡間俗事,「瞎子,你還挺講究?」
「一年一度,過了這個村兒,沒這個店兒。」黑眼鏡一如既往沒心沒肺似的嘴貧,「也就您大愛無邊,六根清淨貧鈾彈,一息三千六百轉。」
解雨臣對這人不正經的歪理習以為常,不置可否地接過筷子,碗公擱到他面前同時,剛過目的10-Q也被推得老遠,「豬腳……咱們是過生辰呢,還是給我出獄洗塵?」
「就咱們老要經歷的那些妖魔鬼怪,去去霉氣也算應景。」黑眼鏡拉了張椅子自個兒坐在一旁,挑眉努了努下巴暗示某人眼下的一圈黑,「你這都加了幾天的班,不該補一補?」
末了這傢伙還真琢磨解雨臣方才的消遣,樂道火盆沒有太麻煩,老闆您給我省省力,自己當著豬腳麵線的面走一個將就一下得了。
「怎麼跨你倒是說說?」解雨臣真的會謝,要是肖想他長腿一跨,這碗麵他肯定是不碰了,衛不衛生啊?
「解老闆行行好,動點想像力。」黑眼鏡還真示範性屈指動一動,二、三指活像兩隻蚯蚓,咧嘴笑道,「咱當家的向來天資聰穎,舉一反三肯定不在話下。」
這認真又帶點敷衍的誠意,險些給解雨臣氣笑,卻鬼使神差地乖乖伸出兩指,甚至還做了助跑姿勢,然後紆尊降貴地予以一個華麗的小跳躍,凌空跨過了碗公。
「好啊!」黑眼鏡立馬不要臉地鼓掌捧場。
嘖,神經。雖然但是,解雨臣還是不爭氣地為他時不時的發癲破功,肩膀隱約可見隱忍的抖動,「咳我……開動了。」
「花兒,別忘了許個願。」黑眼鏡都看在眼裡,笑意不減地貼心提醒。
「不了吧,你又能許我什麼。」解雨臣總說得一副什麼都不缺的樣子,話語間倒意有所指地掃了眼沒完沒了的合約文件。
「偷跑肯定是不能夠的,聽話趁熱吃。」黑眼鏡會意過來,反而把那堆眼中釘推得更老遠,「樂觀點,起碼我能許你一晚無夢的夜。」他知道大忙人每年願望都不過是想睡個好覺罷了。
解雨臣不抱期望地欲言又止,「先生,恐怕不能夠──」
「噓,趕緊吃。」
解雨臣不好發作,只好作罷,依言就是了,「要我睡得心安理得恐怕代價不小,某人這是要越俎代庖?」嚥下一口鹹淡適中的熱食,他終究忍不住幽幽地落井下石,仍企圖替被迫不務正業的自己扳回一城。
「怎麼不行,別忘了擦屁股可是二老闆的強項。」黑眼鏡沒羞沒臊地一口攬下。
成功惹得一絲不苟的解雨臣額際青筋直跳,「拉倒吧你。」他暗罵到底平時誰負責擦屁股居多!
也不知怎麼搞的,在擦屁股這個話題進行無謂的唇槍舌戰,熱火朝天之際,那擦與插的一字之差,竟還真讓某隻銀背大猩猩惡如豺狼似的一不做二不休,被伺候得無微不至的解雨臣恍惚間心想著這ㄚ的還來勁兒了,鬼使神差也天雷勾動地火上頭得不行──累得眼皮一沉,又悠悠轉醒睜眼時,天就亮了。
他遲鈍地眨了下眼,霎時茫然煙消雲散,忽地心一沉抄起被誰扔在一旁的手機,滑開一瞪……07:20。
操,那ㄚ的不做人,把他鬧鐘給關了!
察覺那扎眼的文件堆也連帶不翼而飛的解雨臣洩氣般孤身躺倒回去,嘆了口氣之餘又放空五分鐘,給自己緩緩昨晚的驚心動魄……別說,還真別說,當真一夜無夢。
他深吸口氣也說不上在氣頭上,倒挺認分地起身把自己打理回人模人樣,便Call司機過來打算上班去了。
臨行前,解雨臣以肩頭夾著手機聆聽秘書彙報,一邊騰出手打領帶,此間還發現幾名解家伙計不知經誰囑咐已等在門外悉聽尊便,問了也不過齊唰唰地聲稱剛到。
他暗自撫額,是了現在天下太平,連奇門八算也只能在這種雞毛蒜皮大展鴻圖了。
解雨臣面上仍是一副精神抖擻,與往常的幹練形象別無二致,輕描淡寫地吩咐道,「去給你們爺整點糖火燒、豆面丸子湯。」而後他則自個兒直接到公司。
虧得生理時鐘作祟,睡晚了也不至於晚到哪兒去,赴約早點正好。
「糖火燒,怎麼突然想吃這個?」早在公司善後了差不多的黑眼鏡喜蹭一頓白給的早飯,外加一枚口嫌體正直的白眼,依舊樂呵地湖吃海喝。
「就當陪我吃了蛋糕。」解雨臣同樣趁熱手撕了麵點,頃刻間紅糖馥郁鼻間,甜得化不開。
黑眼睛聞言輕聲失笑,莞爾間總藏不住外人難窺的一絲柔伏。
「生日快樂,解雨臣。」
「嗯,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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