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折損就好,報銷單你自個兒掂量,別說會計部又為難你那幾張發票。」
解雨臣又靜靜聽了一會兒電話那頭的事後交代,沉吟一聲覺得問題不大,便由著那人將這回的爛攤子三言兩語地揭過了。
現在深夜過十點,稍早前下班利用穿行地道的通勤空檔連撥了幾通電話,直到現在才比預計時間還晚些時候回撥過來,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就這麼點計劃趕不上變化的人事無常,也還在他計算的小數點風險內,只要最終結果確保仍在正軌,道上人稱黑爺那雷厲風行的辦事效率,解雨臣總是信得過的。
「對了,沒什麼事的話,明天准你一天假。」解雨臣在對方收線前,臨時補了這麼一句,算是做為這次臨時外派的補添,「想好要怎麼度過了嗎?」他順帶不由得好奇,畢竟他不是很能接受計劃外的安排,但自己的補償向來又是隨機發落。
通話那端沉默了一瞬,知黑眼鏡莫若解雨臣,無端聯想都能料到這傢伙此刻挑了邊眉頭的樣子,果不其然調侃回來,「喲,不用先回公司總結復盤?」
「不急,這回事小。」解雨臣平淡地回敬一句,此間已算是下工的閒聊了,「除非您大爺過慣一天的奢侈淫靡便能大腦格式化,那另當別論還是請你先跑一趟。」
電話那頭對他的消遣無動於衷地嗤笑一聲,並不放在心上,但顯然心情不錯,「怎麼就平白先給我冠上奢侈淫靡的控訴了?說得我好像樂於適應大老闆您總臨時空降的今日不上朝特權似的。」從善如流地扯皮間,黑眼鏡話鋒一轉問,「話說閒話家常兜了一圈,你還沒上床?」
成功讓解雨臣一頓,他靜了靜周遭仍是孓然一身的沉澱環境,也不知這人從何判斷他隻身在哪兒,淺嘆一息算是服了,不覺小聲逼逼「擱這兒家長抽查呢」,倒仍身體力行遠離了客廳茶几上的雪茄盒,漫不經心地移駕至隨意一間房的床鋪,「你還沒告訴我,打算怎麼揮霍明天的假。」
「這不趕鴨子上架,我剛下班的反射弧線還長著呢,得緩緩。」解雨臣落座榻上間,反之聽聞另一頭挪身踱步,說話間還挾帶衣料摩娑的動靜,「我尋思著夜還長,出門幾日地也都長了灰,機不可失要不裸體擦地醞釀一下假期得了。」
「……」解雨臣自覺蓋上被子的動作一頓,反覆咀嚼這幾個字,臉上古怪的表情讓少得可憐的睡意又更微乎其微了,「……裸體?」
「大半夜的你倒是出息了,此刻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擦地嗎?」電話那端的黑眼鏡仍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顯得無端懷疑的對象才該可疑,「我以為解老闆你這樣的人能理解,適量的家務有助於思路清晰,提神醒腦來著。」畢竟黑夜是他的主場,直接倒頭就睡還挺掃興。
「是的,我不反對針對環境的把控也是潔身自好的優良嗜好之一。」解雨臣頗為無語地附和,暗自捏了捏鼻樑,以轉移一時衝動而難得主觀性懷疑的某種心虛,暗嘆確實是該睡了,「但有一點你忘了,你也說過我家老是維持IKEA似的一塵不染,故而恕我無法替你設身處地,晚安。」
這天是注定聊不下去了,不投契便一言不合草草作罷,兩人也都很習慣諸如這樣戛然而止的談話,夜幕低垂已久,這燈才熄得姍姍來遲。
然而沒完了,入夢之際,解雨臣偏又驀地睜開眼。
※※※
該死的,他忽然就很好奇,若此時此刻不請自來,那傢伙會是什麼反應?
為什麼仇家一堆的人敢在家裡裸奔?
是如何的心大,才能致使一個人可能面臨任何突發狀況下可以不穿衣服?
反正他承認有偶包做不到,但不妨礙他考察,百聞不如一見,擇日不如撞日?
解雨臣相信,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跟他睡眠品質一樣爛的人,也總會在夜深人靜時突臨十萬個為什麼擾人清夢。彷彿直到這些虛榮的求知慾得到滿足,他才能真正闔眼瞑目。
明天還得早起處理他不感興趣的公務,他當然自覺解家人不做多餘事的原則,但是……他撈過鬧鐘透過刻度黯淡的螢光瞇眼估摸著,十點二十分,還有時間。
心動不如行動,反正無謂的堅持反而浪費時間,速戰速決得了!
於是迅速擬好行動方針的解雨臣俐落翻下床,像支蓄勢待發的箭火速通過地道出了四合院,尋仇似的相準了反正住得近的另一座四合院,便宛如兩點一線的導彈直殺目的地,深更半夜打定主意要替人來一場防空演練。
誠如電話裡所說,這間霍家出租的四合院漏夜澄亮,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解雨臣身輕如燕地一翻牆,卻在侵門踏戶的落地一瞬,就被原地制裁了,「嘶……」這力道不小,他意思意思悶哼示意一下,試探院子主人是否被他這一舉給真心惹惱了。
「給你能耐了,解雨臣。」不意外的是,解雨臣聽到背後壓制他的人輕笑一聲,「是什麼風把解老闆吹來,日理萬機還特來夜半查崗,不至於吧?」這眼明人都聽得出,言下之意就是你半夜不睡覺在發什麼瘋?
「得了,老子滿腦子十萬個為什麼在不解風情。」解雨臣也不拖泥帶水,甚至不否認玩心一起來擋也檔不住,有那麼一點恃寵而驕的意味在裡頭。
但也沒辦法,因為都是這人教的,他得負責。
「你是吃了吳邪那龜孫子的口水?」背後不太領情的吐槽倒是先潑了解雨臣一桶冷水,顯然是剛下工的疲倦狀態,讓往常縱著他的人霎時也有點摸不清他的腦迴路。
難道自己失眠的精神狀態當真這麼感人?解雨臣不禁懷疑起自己,維持被反手掣肘的窘境,不忘科學精神追根究柢,「不是,說好的裸體擦地呢,你這是有通天的本領?竟好整以暇地擱這兒等著,好意思?」
「不是,哥們你怎麼說話顛三倒四的?」黑眼鏡都要合理懷裡這壞孩子終於糖果食用過量要壞腦子了,還是擱這兒上演夢遊呢?「哦,真他媽的出息,你不會真是特地過來圍觀我裸奔吧?」
「這時的關注點,怎麼就不能夠是擦地呢。」解雨臣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不忘逞能地偏頭眨了下眼,原封不動奉還回去。
對上那雙在夜裡亮得出奇的桃花眼,黑眼鏡也出奇地被懟沉默了。
※※※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們之間的台階是一種體面,比如有時蘇打水非比蘇打水,比如有時擦地非比擦地……該死的,我以為你知道。」
「嗯?」解雨臣好似這才聽懂了什麼,連帶有什麼潘朵拉盒子要隨之迎刃而解似的,讓他在會意之前,下意識提前感到一陣奇異的兵荒馬亂,「什麼……解釋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以上沒解釋的就是你需要給我的台階,大老闆。」黑眼鏡難得有點煩地輕嘖一聲,語氣裡更多是無可奈何,腦袋更是沒輒地挨近耷拉著,貼身蹭在投懷送抱的人肩頸,悶呼出熱氣輕聲問,「你只看我虛有其表的體面,怎就沒注意我下半身的狼狽,細節控你真不行解雨臣,你個徒有大局觀的獨裁者。」
「……」被實名吐槽腦子犯渾的解雨臣一愣,這才注意到背後極近的龐然大物雖仍囫圇套著標配性的黑色吊帶衣,但下邊……那大長腿之間沒來得及扣好皮帶而鬆垮的作態,其繃緊的形狀,甚至頂到他的胯下,這才令他泛起遲來的尷尬。
這ㄚ的是故意的,解雨臣渾然不覺已然涮紅的臉色,倒是為自己的失策先找好了推託,「不是,你等等……」
「你ㄚ的找我不痛快怎麼就不等等。」是可忍,孰不可忍,讓煮熟的鴨子都能飛可不是黑眼鏡的假惺惺作風,畢竟他向來更崇尚及時行樂,「還有遺言要交代的嗎?」
「別、你哼──」下邊猛地一涼,有什麼撕扯開臀肉直接進去了,痛得解雨臣一時啞然失聲,顯得反折背後的右臂那麼點酸麻反倒不值一提,「你……他媽……」
耳邊此起彼伏著變了味的低咒跟呼吸,以及細微的皮帶徹底解扣的金屬聲。
黑眼鏡神不知鬼不覺沾著那麼點唾液便攻城掠池,衝動之下反客為主還是太過乾澀了,他吐出一口濁氣倒也沒因此挫敗,反而越挫越勇,沉吟一聲又沒入幾分,「放鬆,我教過的。」他可沒大義凜然到,甘願被動應邀這場情事而樂見自己被憋死。
「教你媽……」連向來死活憋不出一個屁的解雨臣,都在被整個貫穿之際吃痛地悶哼一聲,測漏一星半點的委屈,復又緊咬下唇認命承歡,算是屈打成招了,默認自己犯賤使然陰溝翻船,活該。
黑眼鏡悶頭埋在他的後頸,又搗了好那麼幾下,才終於開始有了點步上軌道的感覺,還算滿意地嚥了口氣,然後繼續埋頭苦幹。
倒是被禁錮牆角的解雨臣埋頭被頂得直抽涼氣,「……瞎……」
「什麼?」正漸入佳境,黑眼鏡仍舊耐著性子稍安勿躁,偏頭充當合格的傾聽者,「嗯?花兒,你說。」
夜深人靜,只有耳邊竄起一陣令聞者心癢難耐的求饒,「──先生,我錯了。」連咬牙悔過都細如蚊蚋,顯得彆彆扭扭。
黑眼鏡冒著汗調節過於脹痛的粗喘,聞言一哂,「孺子可教,這就回房。」他俯首若有似無吻了吻懷裡那無辜的唇瓣,以粉飾出賣嘴角的調笑,免得要再惹事生非,折騰半宿也休要享受半點齊人之福,當務之急還是早早洗洗睡、早早生兩胎。
沒呢,要能生早生了,開開玩笑添個情趣也就罷了。羞於床上那檔事的解語花還是挺吃這一套的,就是每早高機率不認帳,翻臉堪比翻書快,假裝瀟灑非得走渣男路線就對了,果然是資產階級大毒瘤AKA經濟帝國大獨裁。
隔天日上三竿時,解雨臣仍累得睡眼惺忪,一睜眼便映入眼簾的光屁股畫面,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早先醒來下床勞動,黑眼鏡背對大老闆勤勤懇懇地裸身彎腰收拾狼藉,對後腦杓狠甩過來的套子偷襲不以為意,甚至還有閒情逸致地回頭笑問,「早餐想吃什麼?」
解雨臣白他一眼,扯過窩子埋頭翻身,「……糖油餅。」算是他生無可戀的一絲反抗。
「行吧。」黑眼鏡對他的幼稚行徑哭笑不得,聳了聳肩,自認旁人的八百米濾鏡都沒有他離譜,怎麼面前這位在外腥風血雨的男人,在他眼裡就只能是連呼吸都像在撒嬌的小朋友呢?
結果漁翁得利的非拍賣行上下員工莫屬了,就在秘書部遲遲等不到理事長駕到之際,才收到來自二老闆不正規的代理請假。
得,大老闆允了二老闆一天假,二老闆反免了大老闆上朝。
今日群龍無首的瑞恩-羅恰德上下所有人普天同慶,甚至喜嗑了一頓下午茶(八卦)!
※靈感摘要
1.《解語花的一天》。
2.三石太太問答“Q:請問盜筆的大家平時的休閒嗜好是什麼?”、“A:黑眼鏡,燒烤啊,裸體擦地啊,做飯啊,種奇怪的植物,國際象棋,小提琴;小花,看漫畫,看書,手機貼膜,俄羅斯方塊,貪吃蛇。”。
3.還有一點千面的蘇打水小段子。
※後記
咱只能說,三石太太你給的實在太多了!(笑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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