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麻?!你瘋啦!!」這是開學以來季元啟二度嗓子劈叉,全因他現在才知道室友親口證實的新動態實在太驚悚,「為毛想不開突然當什麼小老師啊??那豈不耽誤你與小爺摸爬打滾的小日子?!」
「哎、嗐,你就當作我那啥……」花雲陽小聲嗶嗶一句「被美色給沖昏頭」,心虛地眼神直飄。
「什麼?」季元啟狐疑地掏了掏耳朵,蹙眉嚷嚷著太小聲他聽不清。
「咳,沒事!」花雲陽果斷裝死,言歸正傳,「總之先前醜話就說在前面了啊,你們考砸得繳的罰題我是一定要收齊,你行行好,趕緊寫寫讓我交差!」
「嗚,你變了。」季元啟癟嘴訴苦自個兒的委屈,實則拖延戰術行最後的掙扎,「又是轉移陣線當啥破小老師、又是好心幫那不是東西的文黑榜收作業,你是吃到他的口水也要黑化了嗎?!」
「你想多了,可惜還沒……」花雲陽又小聲嗶嗶。
「你說啥?」季元啟二度懷疑自己聽錯。
「咳、我是說你就別犯中二了,還黑化呢!」花雲陽清個嗓子掩蓋自己的口誤,硬是狠下心討債,「長痛不如短痛,難道你還想欠著作業債被追討個沒完嗎!」
「哎唷,我的小祖宗呀!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季元啟眼看瞎扯無用,改用服軟戰略,「可你哪能指望我這只會閒雲野鶴的金魚腦袋給你湊出什麼高大上的公式運算啊!你行行好,就沒有範本能借我抄一抄了事嗎?這樣你也好交差呀!」
「嗯,我也想……不是、我是說你想多了,還真就沒有這玩意兒。」估計同樣被抓包可能心軟、或想偷懶的花雲陽直翻白眼,如實交代針對學渣的陰謀,「文奸商早就料到你這慣犯前科累累的騷操作,先要我收了全班的份,再來慢慢收拾你這個拖延症。」
「臥槽,那個文老六!」季元啟繃不住扭曲的表情,連連咂舌,「憑什麼針對我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哪裡惹到他了?!」
喲呵,你井水不犯河水的方式還挺別緻,把人家的課翹得一乾二淨就是你所謂的劃清界線?尼瑪這不是活該找罪受嗎!花雲陽抽著嘴角無力吐槽。
「良心提醒你,你要是不想真被肅清……咳,我是說被重點看緊,還是認栽趕緊把欠的給還清,你也知道文奸商是幹了十幾年的老生意人了,最注重錢貨兩訖!是不是這個理?」他語重心長地給室友做思想教育,試圖重燃學渣對學業的希望。
「我、我……」季元啟百口莫辯,又哀怨又無助,「那……唉,那你教教我總行吧?」他終究只得放棄僥倖心態,這回終於要認真求助了。
「行行行!」花雲陽點頭如搗蒜,可講義氣了,「只要你下定決心肯交作業,陪你上刀山下油鍋都不在話下!」要知道若他連自己的管轄範圍都搞不定,沒准黑到發亮的某狐狸還要反過來收拾他呢!
「那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開始趕工唄!」季元啟重新振作道,還別說,是真怕了未來可期的躲債生活,想想就後怕,「剛好隔天假日,今晚能熬夜,哎我說……既然如此,明天還能換個地方轉換心情,就去我們上次用來準備破小測的那間不限時餐館怎麼樣?上次滿額抽獎活動與頭獎擦肩而過,連曹小月、白蕊兒她們都直呼可惜呢!」
不是,你到底是趕作業還是出去玩呢!花雲陽瞧著輕易撇開話題的室友摩拳擦掌的樣子,拳頭也跟著有點硬了,「好好好……依你,都叫上吧。」多個幫手也好監督,他指的當然是蕊兒,對另一位狐朋狗黨完全不抱期望,謝謝。
「是說你家裡又不缺錢,區區迪士尼樂園入場券而已,幹嘛那麼執著?」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翹課肯定是一直翹、一直爽。」季元啟兀自得意自己計畫通,毫不吝嗇地解釋陰謀詭計,「可為了出去玩而擅自翹課幾天幾夜,那肯定是做死。但要是『不小心』搞到諸如這類的贈品,相信我為了不浪費而只好請假的無心之過,爺爺也不會太計較的!」
這什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報復性出遊發言……季家爺爺真是辛苦了。從沒見過這麼不愛學習的傢伙,花雲陽啞口無言,只得替老人家默哀。
呼……還好他貪玩歸貪玩,卻不至於叫人不省心。
花忱拉拔著他長大也不容易,花雲陽自是不忍再讓兄長操心。
只是你為這個家未免也擔得太多了……笨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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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愣是一個都沒中!」季元啟掃興地趴在桌上裝死。
何止啊,根本連連摃龜,這回連個幾等獎都無緣見得。花雲陽面不改色地把人踹醒,「喪氣歸喪氣,你也別只以憤恨化為食慾,分個一星半點的戰鬥力給習題多好啊,我們幾個陪坐的也能趕緊打卡下班。」
「哎,我吃得有點撐,就休息一會兒怎麼了!」季元啟還有臉抗議,果不其然遭到整桌人的駁回。
「快寫!我也吃撐了,想趕緊回家睡午覺!」曹小月一言不合就敲學渣一拳,鼓起臉自以為凶神惡煞地道。
「我如果胖了,一定是季同學害的……」連和事佬白蕊兒都遭不住被撐鼓的肚皮,有些哀傷道。
可不是嘛,消費滿三百可抽一次獎,他們四個愣是吃到了三千三,更別說連十一抽毛都沒有,再繼續待下去,沒准季元啟真有本事能把自己給撐死!
「給個良心忠告,你若有本事吃到八千四,這頭獎也沒那個值了,還不如直接去買票得了。」花雲陽語重心長,就怕這傢伙執念不放,真破罐破摔三番兩次來這兒消費個沒完!他是吃不膩,他們三個可吃膩了!
「附議!」曹小月嚷嚷著數學小老師說得好。
「再吃就要減重了!」白蕊兒後怕地附和道。
花雲陽伸出魔爪拍了拍缺根筋的同窗,威嚇道,「再吃要變成豬被殺掉的……還不趕緊把乘法公式吐出來結束這一題!」
「嚇唬小孩呢……」季元啟小聲逼逼,在三人壓力山大的目光下,只得絞盡腦汁繼續他的苦行。
週末午後,三人只得奉陪倒楣學渣在聞雨閣持續水深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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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為啥上個數學課還得來機場?」隔週的週休二日,起了大早的花雲陽直接以一個毫不矜持的大哈欠,來跟拐走他假日的師長打招呼。
有多早?凌晨四點多能不早嗎!這是頹廢的宅宅週六該起床的時間嗎?剛開課就這麼硬核,這課誰愛上誰上!
且更奇怪的是,這回課後輔導除了要求護照,是連個文具教材都不用帶,硬生生搞成課外教學的錯覺……
暗地裡罵歸罵,可面對講究信譽的老奸商,花雲陽實則不敢逾時、更不敢放人鴿子,天知道會遭來什麼報應!
「早安。」文司宥僅僅神秘一笑,樂得繼續賣關子,「還沒吃早餐吧?」問歸問,他倒胸有成竹領著學生就往接待處進發。
貴賓室?到底見過世面的花雲陽可不陌生,心裡有數這是要搭商務艙的節奏,可心裡的疑雲更重了……班機的目的地是東京,他不禁好奇說走就走是要去日本幹嘛?反正人家大名鼎鼎的同文行會長,總不至於正大光明把他抓去賣了。
接待商務艙或頭等艙的招待所向來簡潔舒適,一聞到Buffet四溢的各種食物香氣,確實空著肚子的花雲陽再也忍俊不住前去覓食,美食當前瞬間又活了過來!
文司宥放牛吃草,由著學生此時像隻蜜蜂到處採蜜,逕自挑了處位子悠閒候著人覓食回來。
花雲陽放眼望去一眼就相中要找的人,一回座就見師長還桌面空空,「嗯?文……你不吃嗎?」對方今日穿著白色T恤,套了件中段有細線條菱格的靛色針織外套,下身搭了卡其色休閒褲跟豆豆鞋,一身休閒穿搭且久違的……沒戴眼鏡,倒令他一不留神就會多瞟幾眼,一時又難以拿捏要如何稱呼。
「我……」不餓二字還未出口,文司宥便留意學生字裡行間隱隱的失望,於是拐了彎更動了欲出口的原話,「我不過先尋位子,你別急。」說罷便起身兌現,真去覓食了。
花雲陽喔了一聲,依言先吃,就是吃得漫不經心,擺明在等什麼。
相較於學生手拿一杯燕麥奶,盤裡又是雞肉餅、又是蔥蛋,還有炒高麗等等……文司宥只不過端了碗清淡的牛肉丸河粉,再回來時卻發現坐等的人精神都來了,眼睛都亮了的心緒反差清晰可辨。
原是自立自強的孩子……竟意外喜歡有人陪著吃飯?平日倒是看不出有這般意外怕寂寞的一面。他暗自銘記在心,一邊一時興起問:「對了,你原來有近視?」
「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花雲陽自然加快了進食速度,聞言呆然抬頭,才想到自己臉上戴著什麼,乾脆脫下來把玩了一下,「喔這?平光的。嗐,看不出今天輔導課我走賣乖路線嗎?」
「哦?圖什麼?」文司宥聞言,饒富興致地觀察起學生身上的白色休閒襯衫與灰色開襟外套,乍看確實挺文靜的錯覺,加之小寬鬆的黑色直筒褲配小白鞋,人畜無害四個字都被這學生給玩明白了,尤其點綴了金絲圓框復古眼鏡,簡直堪稱詐欺。
「當然是為了看在我乖巧聽話的份上,老師你給個同情分,讓我好過一點也好哇!」花雲陽承認他就是犧牲色相,還刻意睜大清澈又愚蠢的眼睛,真是為了不被社會毒打而煞費苦心,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你倒是會說話。」講真,文司宥差點當場嘴角失守,可奈何偏不想遂人願,於是面色仍是不置可否,誰機靈他就是不說。
花雲陽也就打打嘴炮而已,說完自己都不以為意,「可惜我一番苦心,但我瞧著今天的課好像不太正經……」敢情在打扮閒適的師長面前,他膽子都大了,還敢在大魔王面前多嘀咕一句。
「怎麼不正經?」文司宥眉頭微挑,倒不惱,似笑非笑地糾正,「此行意在勞逸結合,這獎勵你不會後悔的。」
「是嗎,那我敬請期待?」一想到此番出遠行的宗旨不離數學,花雲陽一整個不置可否,可不敢有一絲僥倖。
文司宥仍舊神秘地笑了笑,倒是先期待學生落地之後的反應了,「時間差不多了,等會兒該登機了。」
穿過空橋上了飛機之後,花雲陽欣然接過空服員啟程初便遞上的果汁,嗑掉一包商務艙才有的小點,才終於湧起一股坐飛機的雀躍感!
開玩笑,出國誰不開心呀!!
鄰座的文司宥眼尾盡收他分明都要翹起尾巴的高漲心情,笑而不語,由著學生偷樂去。
只是這份彭湃的情緒沒維持花雲陽多久的動力,片刻後欣賞完啟航時的空景,他就整個人倒頭平躺,睡死到不能再死的程度。
文司宥溫和地看了眼鄰座的壯舉,不動聲色地將自己不用的毛毯加蓋到學生身上,桌邊擱著一杯提神用的咖啡,他打開筆電繼續一些還未省的公文進度。
於他而言,這勞逸結合,還是勞的部分占比較大。
是無礙,他的愛徒既高興,這勞倒也甘之如飴。
不算遠途的幾小時飛航,終是順遂降落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