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一對一輔導後,過了一週如期小測,隔幾日發放卷子的課堂上,桓瑤看花雲陽的眼神格外不友善。

原因無他,各科都是萬年榜首的她,這回竟破天荒地落居第二……豈有此理!!

花雲陽自然有感那芒刺在背的殺氣騰騰,只得硬著頭皮置若罔聞,實則相較於這位看重成績的同窗,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第一還是第二。

喔對,順帶一提數科的萬年第二正是他……嘶,與他風水輪流轉就這麼奇恥大辱嗎?搞不懂耶!

主要是班上的拱火分子還樂此不疲,發完卷子一下課就在那兒交頭接耳,津津樂道的內容不外乎是輸給一個三不五時就翹課的三不管老司機,這車翻的……簡直是小丑坐過山車,忒戲劇化!

吹得跟世紀大笑話似的,也不反思一下自己考的兩、三分是什麼狗屎成績。

他們是搏人一笑,卻罔顧兩當事者會如何難堪,倒有幾分小人得志、缺失腦幹的美……叫花雲陽後槽牙一癢,卻實在是不屑一顧,懶得吵。

只有幾個同儕同樣喋喋不休,卻是實打實的替花雲陽高興,只是……嗯,褒讚的方式比較清奇。

「所以說你還是人嗎?考這什麼見鬼的分數!」曹小月到下課都還止不住雞皮疙瘩,看好友活像看外星人似的。

「別這樣說嘛,小月兒。」白蕊兒純粹一臉佩服,「想必雲陽此次定是有備而來!你瞧,自上回宣布小測後,他針對數學課的出席率都變得格外勤勉,不是嗎?」

那是自然,自從被吃人的鬼盯上,花雲陽身不由己,哪還敢在鬼的雷區蹦迪啊!哪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即便喊聲阿門,恐怕佛祖神明都沒法把他從學校贖出來……

要知道主科目被剋扣學分,留級能把他留到天荒地老!!

曹小月覺得言之有理而附和點點頭,頓時悟出奇葩結論,「也是,論全科雲陽總是數學最強,說不定他只是M屬性全開,終於一發不可收拾了!」

「……你瞧你這話能聽嗎?誇人能走心一點不?」你TM才抖M!花雲陽額際的青筋直跳,拳頭都硬了。

講真,上一堂文司宥宣布班上唯一的滿分時,他的表情都麻了。

他們是不曉得花雲陽這開學以來第一個一百分是用多大的代價換的,你們行你們來,這福氣他是不敢再要了!

只因區區一堂課後輔導,天知道花雲陽愣是多肝了幾沓題庫,這老師是不能要了,太歹毒、太會壓榨人了!

論考好跟考砸哪個更虧,都有好果子吃的花雲陽答:我選擇死亡(劃掉)。

不是耶,初衷分明是為了躲數題山,山不轉路轉,結果他倒好,迂迴繞道只不過又撞上另一座數題山,那想當初考個鴨蛋就好啦!幹什麼繞一大圈鬼打牆?!

但花雲陽也只敢想想而已,因為他心知肚明,如果膽敢真的送文司宥一顆鴨蛋,那黑到油光水滑的老狐狸肯定有本事回敬他更蛋疼的大禮包。

唉,到頭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花雲陽仰頭長嘆,卻不料自己的福氣還在後頭。

 

※※※

 

數學課向來連兩堂,下一節文司宥自然率先讓學生訂正考卷,主要揀些大多數人常錯的題目講解。

花雲陽聽得直打哈欠,又不好太過放肆,只好全程含蓄掩著嘴偷偷犯懶,腦子裡甚至不合時宜閃過『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的旋律,不要太應景啊!

「花雲陽。」

都說上課最刺激的事,莫過於被點名回答問題跟下課前五分鐘突襲點名缺勤……喔不對,那是大學的人生寫照來著,但對花雲陽來說已經提前大澈大悟,總之他嚇得一個激靈,不忘反射性回以一聲:「有!」

主要是,這貌似是文司宥第一次連名帶姓叫他來著……不是,重點錯了重來!花雲陽回過神才發現,黑板上曾幾何時竟扯上了卷子外的沿伸題,此時搞點名擺明坑他分神啊喂!忒黑心!

「這變化題雖沒重點講過,不過逐一拆解就會發現其實與卷上應用題三的題型不謀而合。」文司宥慢條斯理道,言語間,目光意有所指地掃向某位百無聊賴的學生,「明知會考倒你們,目前也沒出過這類習題。不過對於班上唯一滿分的花同學來說,這題應該難不倒你對嗎?不如上台來示範,全當為大家解惑。」

啊?我??花雲陽狐疑地指了指自己,有點懷疑人生。

他面露疑色地從座位起身,穿過兩排座位之間的走道時,順帶環顧四周同學清一色全是一片茫然的懵逼表情,只得認命摸摸鼻子,硬著頭皮上了。

花雲陽上台與文司宥擦肩而過,眼尾瞄了下已退到一旁將主場讓給他的黑心師長,全靠肢體記憶便抄起粉筆的他寫起板書一臉麻木,在拆解與建構之間得心應手,熟練的讓人心疼。

全因這類使人撓腮撧耳的變化題,促使他如今苦盡甘來的題庫裡比比皆是啊!

交代解答丟下粉筆,花雲陽有些木然地下台回座,還沒從耳邊那聲「很好。」的褒讚中回神……且莫名,惹得耳尖隱隱酥癢。

他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略彆扭地撇開眼分神窗外綠蔭。

此後,背後的芒刺也連帶銷聲匿跡了。

 

※※※

 

「嗯?你這回倒是主動。」下課並未點名留人的文司宥狀似意外的樣子。

逕自靠近講桌的花雲陽瞧師長收拾得差不多了,暫沒多說什麼,自主抱起整疊又是豐收的燒腦題本就跟著人走了。

來到辦公室,他在同處一室的玉澤意外叵測的目光下,已算是熟門熟路地占了黑榜先生的隔壁座,才補充解釋道,「說好還欠你一頓飯的人情。」可偏偏你又不當一回事似的,我只好自己上了。

「是嗎?可老師也說過,你我之間的欠與還已逐漸形同莫比烏斯環。」文司宥放下教材整理妥當,一邊將桌面騰出空間容納今日午餐,一邊意味深長道,「故我以為花同學的來意不光為此,你當真還沒想好?」

「……想了又沒想,答應不答應又有什麼區別?」後知後覺被溫水煮青蛙的花雲陽無語道,介於認命又不想認輸得乾脆之間,心情可謂好不複雜。

「我思來想去,雖然先承了你所謂的好處,那可謂酸鹹苦辣應有盡有,學生倒沒嚐出什麼甜頭……」他還順道抱怨一下,畢竟暴利與風險並存,合作也總伴隨磨合,此時不替自己打抱不平更待何時,反正文黑榜一介生意人也不吃迂迴繞道這套,「不過吧,正如文老師所說,這一回生二回熟,對適應良好的我而言已然沒什麼差別……可若要學生答應,先決條件是每學期末要給過,這請求不過分吧?」

「這就是你的顧忌?」文司宥偏頭朝學生輕揚了下眉,慢條斯理地入座後,將辦公椅轉向他,與之平視來展現協商的誠意,「過不過全憑個人造化,這點任誰都無法假公濟私,不過依你資質倒也不至於杞人憂天,老師也看好你。」

就怕我太優秀被你多留幾年……花雲陽有口難言,憋屈得很,只好換個話題追究問,「對了……你是不是明知我是吃貨?」他指了指師長桌上的飯盒,也就是被行賄賂的初餌。

「有人常在課堂上偷喝飲料,不然就是不惜壓線進教室,只為了從人擠人的合作社偷順零食進抽屜……你說呢?花同學。」文司宥似是聽到一則笑話,對學生的明知故問失笑出了聲。

像極了假日偶遇之初,那笑聲柔亮悅耳,令花雲陽一時恍了神。

「言歸正傳,我就當你應下了小老師一職,合作愉快。」文司宥又想到什麼,從桌邊勾來一個籤筒,「對了,開學初說過的遊戲規則仍作數,滿分有獎,抽一個吧。」

「嘎?」花雲陽趕緊回過神,仍一臉狀況外,「不是,哪時講過什麼規則?」

「你先前翹課的時候。」文司宥悠悠地一針見血道。

「……」花雲陽自知理虧,心虛地聽話抽了一籤,「獎勵不會又是數學習題之類的吧?」他一邊嘴欠,一邊心想大可不必啊!

將籤條打開一看:『數學課一堂。』

「那得看你的運氣。」文司宥接過籤紙一瞧,面不改色道,「也行,時運不錯,恭喜你又獲得一堂課後輔導。」

「……」神他媽的時運,你的同文行是靠摳門才發家致富的嗎!!花雲陽敢怒不敢言,只差沒把想罵的都寫在臉上,抽著眼角咬牙切齒,看上去既彆扭又猙獰。

瞧著……還怪可愛。文司宥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字裡行間暗藏愉悅,「那課程形式由我訂,花同學敬請期待。」

「……」我能反悔嗎?不能對吧?「……彳亍口巴。」花雲陽一臉『狗屎』運的表情,苦得像是含了滿嘴黃連。

文老六,你清高、你了不起!

我花雲陽從此跟做題過不去了是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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