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單:

 yihuik苡慧–致你〉。(琮、文視角)


 

 

 

 

 

宣行琮心知小荷君向來良善,實在推辭不了,便遂了對方的願,乖乖被帶到保健室。

課堂間出現外人光顧實屬稀罕,不過元化依職業操守仍是不由分說上前關心問:「可有什麼不適?」

「是這樣的──」世子逮到校內唯一的華佗,便大大方方地全盤托出。

宣行琮則被動由著少年托著他的右手展示於醫者,任人宰割的模樣反而顯得尤為無助。

可他騎虎難下,向來慣於百般縱容、亦不想讓小荷君有半點失望,索性便暫且遁入空門聽天由命罷。

世子也不管青年那置身事外的死德性,反正就一股腦地正經求助元化,彷彿右手的疑難雜症是他自己的事。

還是老樣子……宣行琮還有閒情感嘆自家的小荷君,再活一世仍是這般純澈剔透,永遠都如明媚的朝陽。

真好,他由衷心想,追隨一顆亙古不變的灼亮恆星,即便時有迷惘,卻自當始終不曾迷途。

宣行琮在小荷君身邊興許是久違的放鬆,深陷舒適圈險些神遊天外……直至留意到托起他手的少年腕間,一圈刺目的朱紅珠串。

他下意識刺探的行徑,卻在指尖觸及之前,便被少年給躲了開來。

與元化的談話,在世子察覺青年觸摸的意圖時,便匆匆打斷,「你……」幹嘛?他堪堪憋回許會有些唐突的質問,卻掩不了不太自然的回避舉止……是連他本人都未能察覺的袒護意味。

可宣行琮自是一目了然,那是近乎護食的一種保護。

「肯定很重要吧。」他訥訥地道,話語間是萬分的歉意,來掩蓋其中道不盡的苦澀。

「嗐,也不是那麼……」世子訕訕地斟酌用字遣詞,隨即自找藉口般地打太極,「既是借放我這兒,可不得好好保管嘛。替我戴上的人也有點……怎麼說呢……潔身自好?」

是了,他乍以為說服了自己,心想文霽月這人怎會喜外人亂碰自己的東西呢?

更何況文會長此人矜貴得很,吃穿用度自然也十分雍容奢貴,可不得好好保管,免得讓這寶貝被不經意碰磕了,上哪去賠啊!

「……」宣行琮自覺無話可說,小荷君自當說什麼都是對的,他何以反駁。

是,這世間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自然不盛枚舉。

你上心的,從來無關於我;而我上心的,卻獨獨有你。

若所愛非山谷,自是無須有回應。

蹉跎了一世,如今能光明正大地近你身畔,若能護你周全、盼你歡喜無虞,我還有什麼好貪圖的呢?

只要你好,便好。

「咳,那你在這兒暫且待著,等元化老師診治吧。」許是隱隱察覺氣氛的怪異,世子率先開口打破尷尬,「經你一提醒我才清醒,下一堂課確實翹不得。」否則再來十斤算學作業絕對不是夢!

宣行琮順從地應下了,全無半點挽留之意,就這麼眼睜睜瞧著人將保健室的門一關,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宣行琮輕描淡寫地對醫者如是說,「不過既知會是徒勞,就用不著費神了。」

「我這毛病,不過心疾罷了。」

 

※※※

 

世子無心思在意背後執意頗深的目光,關上門阻隔那視線感,反而還鬆了口氣。

然而被這遠道而來的宣氏遠親一攪和,他心下竟一時囤滿了衝著青年態度唐突的愧意、經一提醒再度憶起腕間珠串招致的心猿意馬,以及回想起哥哥溢滿屏幕的愧疚,和對玉澤下落不明的匪夷所思等等……心情複雜得很。

世子端著連他自己都不曉得有多沉的表情,於廊上踱步的步伐都顯得漫不經心。

心不在焉的後果不意外又在轉角處禍害他人,連帶活該衝撞了自己英挺的鼻子,「噢!」

一聲輕嘆的氣息輕拂過世子額際的幾絲碎髮,「愛徒當真是……越發不懂得走路看路了。」外加為人師長體貼地將他扶穩,字裡行間竟也無一絲責怪衝撞師長的惱怒。

「……抱歉,我錯了文老師!」向來獨樹一格的稱呼,讓世子用不著抬頭都能馬上認人,索性只顧著悶頭揉鼻子,有別於口頭上的道歉,舉手投足盡顯放肆。

文司宥饒富興致地低首望他,向來也有意無意縱著識大體的學生獨獨在自己面前偶有驕縱,只覺有趣得緊。

「你看起來,心事頗深。」他輕聲提點,頗有先發制人的意思。

世子一抬頭就與師長對視個正著,只稍一眼遂又不著痕跡地飄開眸子,連帶脫開了攙扶,「你怎麼……這堂沒課?」

他覺得奇怪,不管有課、或空堂備課,這人都不應該在第三堂中途出現在這兒與他撞個正著啊!

「有,後半段請班級自習了。」文司宥從來不說謊,將人放開之餘,自是坦率交代。

「啊?為啥?」世子蹙起眉頭,更加一頭霧水了。

「因為出來尋……」文司宥思忖著要如何解釋,又心想有一就有二,索性全招了,「其實當真尋到你,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嗯?此話怎講?世子沒再費口舌細問,只拋給師長一個問號表情,讓對方自己體會。

「校內的一些……地縛靈,突然在課堂間頻頻衝著我指著一處方向。」文司宥每每提及這方面的事,總顯得格外謹慎,到頭來還是怕有朝一日會嚇著人……尤其面前這人,他還十分在意。

世子聞言又偏頭看向文老師,不經意睜圓的晶亮眸子流露出好奇心。

事到如今再度聽聞霽月提及自己的事,他還是覺得很新鮮……害怕倒是其次。

主要是感官沒有受到直接衝擊的話,一切都好說啦。

文司宥見學生還真頗有就杵在轉角跟他閒嗑瓜子的架勢,忽地有些哭笑不得,「你啊……是不是什麼雜七雜八都能被你當成趣聞?」什麼都嗑只會害了你,知道嗎?

「有何不可?什麼都嗑只會讓我更充實快樂!」世子擺明讀出文霽月面上難得顯而易見的心情複雜,以及語重心長。

「……」文司宥難得被自家得意門生給整無語了。

世子則選擇性看不懂臉色,更是拋出了鼓舞他繼續說下去的振奮神情。

「……也罷。」文司宥不動聲色地喟嘆一息,率先挪動步伐,領著學生沿著轉角繼續踱步於廊上,一邊緩緩開口接著道,「那些駐紮長久的久遠居民,平時與我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許是見過不下數次你周旋在我身畔的身影吧?」他無意專程過問祂們的心思,只得自個兒推敲,「看得見的人少之又少,加之與我關聯至深的人亦不多,所以我猜想,說不準是在提醒我某處出了紕漏……也未可知。」

這麼神奇?世子聞言一揚眉,心想敢情阿飄還能充當你的監視器不成?!竟有這等好事!

文司宥並未深究學生此刻神情到底開了多大的腦洞,只顧將關心則亂的矛頭轉向對方,「所以,你到保健室可是有哪裡不適?」

「沒呢,我是送人去保健室,送完剛出來就……」撞到你這冤大頭。思及此,世子二度心虛地打哈哈,後知後覺的歉意這下只多不少。

「無礙,衝撞事小。」文司宥耐心聽聞學生言簡意賅的前因後果,暗自欣慰,左右徒兒無事便罷了。

「文老師。」世子瞧著兩人轉眼間已至中庭,趁師長撐開傘之際,他猶豫著開口,「如果我說……想翹掉你的下堂課,你會生氣嗎?」

文司宥端著傘的手一頓,偏頭定定地看著他,了然道:「因為玉老師、抑或你兄長的事?」

世子倏地抬頭,一臉見鬼地問:「你怎麼知道?!」通靈吧?!

「今早便不見玉老師現身。」文司宥有條不紊地分析予他聽,「如今也就深陷危機旋渦的玉老師,與和他同居相繫的花忱能讓你輕易兵荒馬亂,我說的對嗎?」

「……」世子回給他默認的沉默,心想話都被你給說完了,那我還狡辯什麼啊,真是!

「那麼愛徒,為師就問你一句。」文司宥溫溫和和地直望著他,循循善誘,「你哥哥要你怎麼做?」

提及大哥,世子立馬敗下陣,垮下肩膀無力道:「我哥要我繼續上課,他會……嗯……」他會處理好的。

文司宥毫不意外地嗯了一聲,「你可知,上課──是你身為學生應盡的義務,與權力?」

「倘若你因此疲於奔波、罔顧自己,他倆知道了,可不得自責羞愧,你說是嗎?」

世子只得悶聲自省道:「嗯,是。」畢竟全是大實話,文司宥向來如此。

文司宥見他難得乖巧,劃過一抹無聲的欣慰弧度,「那,你還翹課嗎?」他撐起傘,伸出另一隻手擱在半空中,靜靜等他衡權輕重。

世子垂眸打量面前的纖纖玉手,嘆了一口氣:「……不翹啦!」然後認命地搭上那隻領導性十足的白皙掌心,在撲面的雨露涼意跟前,這掌溫顯得尤為溫暖,也安定了他的心浮氣躁。

「嘖……狐狸就是狡猾。」借雨聲淅淅瀝瀝的噪音,他還不忘偷偷嘴碎。

「支吾什麼呢,為師聽得到。」身旁的文狐狸悠悠道,也不知記沒記仇。

這回傘下孤島瀰漫一絲溫馨,傘翼也平等地壟罩在距離為零的兩人頭頂,誰也委屈不了誰。

只是,世子總覺得雨幕中的時間感變得模糊了起來。

卻又在與霽月踏出孤島時,才又後知後覺,時間過得真快。

下課鐘鈴正好響起。

「好了,你也快些收心,準備赴課吧。」

收心……彷彿被逮到踰矩的小心思,世子草草應答便撇過頭,走得頭也不回。

徒留文司宥,獨獨悄然牽起耐人尋味的笑意。

這般不經逗……耳朵都紅了。

可見狐狸都相當記仇,且有仇必報。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文司宥不巧深諳此道。

所以說,萬萬不能隨便撩撥屬狐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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