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乏時不時引起一些側目,倒不是世子真自以為自己有多嬌豔,他心知肚明現下這身不符明雍學服規定的衣著才是禍亂根源,但也只得裝作眼瞎目中無人。

來到糕點社,果然引起白蕊兒的注意,「哎呀,哪兒來這麼可愛的孩子。」

曹小月笑得一臉奸詐,立刻閃現到蕊兒的耳邊嚼起舌根,速速洩密!反正蕊兒怎麼會是旁人呢,嘻嘻!

白蕊兒聞言,眼底閃過一絲訝然,隨即仍舊若無其事地親切招呼他們,「歡迎到處看看,有什麼想吃的都可以跟我說喔。」

玉澤老樣子也就四處看看罷了,季元啟跟曹小月抵擋不住嘴饞自動自發地開始掃蕩,世子則是餓慘了反倒一時選擇性障礙,眼饞的目光在五花八門的糕點間游移來遊移去。

白蕊兒貼心地遞給他平常總是愛吃的,「來,這是剛出爐的荷花酥,本就給你們留了幾份。」她泰然處之的樣子,與他倆平時的相處模式別無二致。

見糕眼開的世子不由得笑開了眼,「謝啦,蕊兒!」

「雖說聽聞你錯過了早點,想必是飢腸轆轆,但接近午時切記也別吃太多。」白蕊兒還不忘提醒他險些貪食的衝動,順帶問,「對了,你下一堂還有課吧?」「我下一堂是瞬記課。」世子道,南塘糕點被他給津津有味地三兩下就解決了。

「這樣啊。」趁他臨走前,白蕊兒又偷塞給他一袋小點心,「文先生的課燒腦,這給你以備不時之需補充糖分。」

世子避著另外兩隻貪吃的,感激收下了蕊兒的好意。

「唉,真搞不懂你怎麼會好這門黑榜第三名?」黑榜課自是不受季曹兩位武生的待見,分道揚鑣前季元啟還為此心有不甘地碎碎唸了句,附帶曹小月的點頭附和!

「選課哪有為什麼?」世子挑眉隨口胡謅,「大概因為好開胃吧。」

「開胃?!」季曹兩人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啊。」世子繼續敷衍地胡說八道,「午膳前耗腦力,可不是既開胃又下飯。」

其實他還真沒想過為什麼,不管是哪門課,既是有興趣、也學得來,便在每一回新學期固定了選課單,省得每回開學還得再絞盡腦汁重新安排。

「時間差不多了。」玉澤與他們同行至學堂前,便放他們分頭行動了,「那乖徒下一堂課便好自為之吧。」

說是好自為之,世子又攥了攥袖裡方才在路上由玉澤向陳司業爭取的通行令,想著回頭再找機會向玉先生道謝,順道蹭杯牛乳茶解解饞。

世子回想起方才被司業逮住時,對方聽聞玉澤的解釋之後再看向他時的一臉驚駭,不由得感到好笑。

當時知道前因後果的陳司業手持著竹簡,不自然地往著私服的他頭頂輕敲了兩下,咳了一聲,「咳……既是由司監証明了你遭逢的變故,但無論成什麼模樣都不該耽誤學程,去赴你該上的課吧。」司業說罷,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便爽快地將一行人放行了。

季元啟和曹小月張著嘴,只差沒把目瞪口呆四個大字全寫在臉上了!敢情這還是人人聞風喪膽的青面獠牙陳司業嗎?!突如其來的友善差點讓兩人以為有奪舍之嫌!

其實認識了這麼久,世子算是摸透了司業負責唱紅臉、司監負責唱白臉的模式,也知曉陳喻言的原則。只要以學子不不務正業為前提,基本上陳司業其實也有寬仁的時候。

可套用在諸如季元啓跟曹小月這類沒搞事情就不錯的混學生呢?說給他們聽誰敢信?

至於世子又是怎麼摸透底細的呢?嗨,多在司業的底線邊緣反覆蹦躂幾次不就熟透了嗎!

與其他人暫別後,世子又懷著自以為是天才的驕傲感繼續踏上赴課的路程,習慣了目中無人,自是心無旁騖地直達瞬記課所在的講堂,一路上再無任何意外。

 

※※※

 

由於他稍遲踏入課室,裡頭已經七七八八坐定了大多前來選修的學子,就連負責授課的文司宥本人也已入座講台上的講席位。

世子趕忙定下略倉促的心神,先是走到文司宥面前站定致歉,然後不慌不忙地拎出司業給的免死金牌。

久居黑榜上的先生課程向來安靜的連根針落地都聽得到,在寂靜氛圍中成為沉默的焦點,莫名滲得慌的世子理不直氣不壯地等待先生的發落。

而分明生得一副欺騙世人的斯文和善高顏值,卻由於黑心出了名而不怒自威的文司宥則是看了他稱得上是精緻、卻眼生的容貌一眼,再接過這枚顯然因匆匆謄寫而格外潦草的臨時身份通行牌。

老謀深算的精亮明眸打量幾眼一正一反面分別留有司業、司監刻印的有效木牌,便抬頭與意料之外的熟識學生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乾脆放行了。

暗號對上的世子暗自鬆了口氣,正要挪動步伐,剛將他放行的人卻又及時開了口:「既是初來乍到的試聽生,不如往前一挪坐到第一排,免得落後進度為師也顧不上你。」

世子腳步一頓,心想也好,若坐回原位不免引起懷疑,而且……入座之後釘在文司宥身上一動也不敢動的專注視野也顧不得背後可能會有的各種視線,在這非常時期竟變相成了避俗的特等席。

「今日講的是瞬記方式之一的圖像記憶,顧名思義就是採用圖像的方式來幫助記憶。」開堂的插曲並沒有影響文司宥授課的步調,清晰平穩的講學方式一如既往,讓在座學子逐漸昏昏欲睡。

「圖像記憶的要領是圖像必須精簡、誇張,生動有趣。」

「饒是普通的圖像是無法靠視覺和記憶進行連貫的刺激,不過普通的圖像也總比用聲音刺激帶來的記憶強些。」

「圖像記憶的精髓在於聯想,並將腦中的圖像轉化為影像記憶——」文司宥言及於此,巡視的餘光不久便捕捉到後排幾位不思進取的分神目光,而窺伺的方向自是在這一室學服當中最獨樹一格的遲到旁聽生。

剛放完長假的時節初入秋,白日卻仍不減幾分暑氣,坐落於首排的愛徒雖非衣著清涼,然而那粉嫩輕飄的裙擺還是令青春年華的年輕一輩輕易產生旖旎的浮躁。

其中有純粹好奇的也就罷了,但當中參雜的視線甚至過分輕佻……偶有起身巡堂之舉的文司宥冷不防停駐了下來。

難得遁入空門專心致志的世子突然被一旁的黑影壟罩,暗自嚇了一跳!「先、先生……?」他自個兒低喃著疑惑。

公然掃過幾個擺明察覺被抓包而格外心虛的學生,文司宥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

膽敢在他的課堂中恣意輕佻浮躁,簡直形同挑畔,隱忍不發可不是文司宥的風格。

於是世子抬頭偷瞄了眼倏然停駐在身側的蟬聯黑榜講師,聽到對方冷不防開口:「看來幾位學子對於為師講課的內容已然充分瞭解,既如此便隨堂來個小測吧。」

這下原本還在狀況外的世子眉一挑,一瞬瞭然,原來是有人『過分』不專心還愚蠢被抓包了。

「別怪為師沒提醒過,待會不及格者將斟酌剋扣部份學分。」文司宥一如往常喜怒不形於色,慢條斯理又補充一句,「且為了那岌岌可危的剩餘分數著想,別忘了須連帶向我領取額外的加強題本。」

台下不禁沸騰起隱晦又矜持的哀鴻遍野聲響……上黑榜的課就連哀個號都得忌憚被閻羅王借題發揮加重處分。

還講得一副頭頭是道為人著想的樣子……明明沒敢分神的世子不禁惡寒了一下,都險些忍不住心虛地對號入座了,連忙提起十二萬分精神!

試卷一一發了下來,然而他緊張地定眼一瞧……頓時又是一臉茫然。

與其說是考卷,不如說是一張紙卡,僅僅單面的試題一目了然──整張黃底素卡,正中間一個不大不小的藍點。

這是……哪門子的考題??

「測驗方式請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注視著這張題紙。」文司宥為這項簡單的測試進行說明,「注視一柱香後,再將目光投注至眼前就近的空曠牆面,作答方式便是將目光投注牆面的結果仔細謄寫在題紙背後。」

「就、就這樣?」底下仍有不放心的學子確認問。

「不錯,便是這般輕而易舉。」文司宥的嘴角仍噙著高深莫測的弧度,「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一柱香的時間裡,整間講堂的所有人無一不是盯著紙卡發怔,整齊劃一到彷彿集體中邪似的,換作被旁人瞧見這場面肯定要有多滲人就有多滲人。

「莫慌,心如止水即可。」正當一頭霧水的世子險些胡思亂想之際,一道熟悉的嗓音在經過他時,以只有他能聽清的耳語音量淡然提示。

世子一頓,依言連忙定下心神,用力瞪著空有顏色的題紙沒再多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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