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接大夜班後續

「學長，我們去吃早餐吧。」

剛下班走出超商，褚冥漾偏頭對冰炎這樣說。

前一天就聽老媽說今天會一大早出門，不會準備早餐要他自己解決。

見冰炎沒意見，事先有所計畫的褚冥漾步伐毫不遲疑地往目的地邁進，「那我們去建國市場吧。」離這裡超近的絕佳覓食地點非那裡莫屬了。

兩人沒特別聊什麼也沒特別趕路，用著散步的步調漫步過去，花差不多幾分鐘就到了市場入口，裡面有很多攤販不外乎都是賣蔬果、肉、海鮮，臘肉肉乾的味道很香，經過的時候褚冥漾都為忍不住多嗅幾下。

正值婆婆媽媽買菜高峰期人潮有些壅擠，冰炎抓著險些被埋沒的手腕把困在人潮裡的人拉出來，輕巧地穿梭在熙來攘往的狹窄走道。

「你要吃的東西在哪？」領在前頭的冰炎偏頭看了後面一眼，明明後腦杓沒長眼，卻行雲流水地閃過一個個逆向過來的路人。

學長果然是鬼，不知道在哪還走得媲美自家客廳一樣順。

「少給我腦殘。」見褚冥漾還愣著沒反應，冰炎立即會意自家學弟又在想些沒營養的，微皺眉使力又把人拉的更近免得被沖散。

「沒有沒有！」手臂被一股力道拉過去以為又要被揍，褚冥漾搖頭晃腦連忙否認，還下意識縮肩膀看得冰炎好氣又好笑。

「在哪？」冰炎又問一次，他可不想像無頭蒼蠅一樣，也沒耐心再繼續沒完沒了亂繞下去。

褚冥漾很快報了個門牌號碼，有了確切指標，人體GPS如冰炎立刻速戰速決毫無懸念地筆直朝著目標進攻。

被人潮擠得天昏地暗的褚冥漾一回神，就到了。

這是一間賣大麵羹加紅茶冰的小店，由母女聯手經營的小小店面，即使只有兩三張桌椅仍有很多人甘願停下來等，等待的時間話題起頭的人不一定，從一聲問候到最後大家都聊在一起，讓無聊的等候增添一股樂趣。

覺得有趣的褚冥漾安靜的在後面聽大哥大姐們操著台灣國語的閒聊，等了一會兒才輪到他們。

這裡賣的東西很簡單，母親負責大麵羹，女兒負責紅茶，他們還有賣麵線糊、豆腐、紅綠奶三種基本款，還有加檸檬跟珍珠的，價格不外乎都十、二十起跳，很便宜又很大碗。

之前也有跟家人還有衛禹一起來吃過，多久沒有回味了呢？真的很懷念這裡的味道。

「嗯……我想喝檸檬紅。」褚冥漾基乎沒啥猶豫立即點了杯飲料，頭被敲了一下，痛得唉了一聲。

「誰叫你一來就點喝的。」冰炎瞪過去，是誰說要吃早餐的？一大早直接喝冰的是怎樣。

「啊就先點一杯嘛，我很渴耶。」褚冥漾委屈道，從高峰期開始就沒補過水分了說。

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冰炎接過很快上桌的飲料插上吸管推過去隔壁，「不是渴嗎，快喝吧。」然後看著隔壁的學弟歡天喜地地捧著飲料，很快消滅了200c.c.才滿足的停歇下來。

「學長要吃什麼？」餐點就那幾樣，貼在牆上一目了然也不用看啥菜單。

「都可以。」冰炎把點餐權丟給口水快流出來，簡直要餓昏的學弟。

「唔……」學長好像不挑食，呃、除了上次的炸鮮奶踩雷除外，褚冥漾思來想去還是很猶豫，「來這裡一定要吃大麵羹。」這是每每來這裡的習慣，「可是也想吃麵線糊……」而且要點綜合的這樣每一樣料都能吃到。

「那就都點啊。」冰炎撐著頭，看著面目糾結的學弟懶懶地回。

「可是我吃不了這麼多……」因為他每一碗真的都很大碗，光是一碗就能夠飽到中午耶！

「那就分著吃。」直接壟斷他的猶豫，冰炎提出乾脆了當的解決之道。

真的？看了下隔壁又快瞇起來的自家學長，確定是認真的不是在說夢話，褚冥漾終於下定決心各點一碗。

反正全部都很好吃，他敢保證吃了不會後悔。

※※※

兩個碗公很快端上桌，還附贈一盤免費滷豆腐，香香的熱氣立刻撲面而來，褚冥漾等不及地來回看了看兩個碗，「學長要先吃哪一碗？」

冰炎看了他一眼，擺明把選擇權丟回去。

「那……」雖然很想趕快直接進攻大麵羹，不過……把那碗先推過去，「學長先吃這個吧！」他更想讓冰炎先嚐嚐他們家鄉的特色小吃。

這可是台中之光喔！

褚冥漾一邊攪拌麵線沒急著吃，眨也不眨地盯著冰炎吃下第一口。

「怎麼樣？」他有點緊張地詢問，怕學長不適應傳統小吃，畢竟他算是西方人嘛。

又夾了幾根韭菜丟進嘴裡咀嚼，溢出的水分顯示出它的新鮮豐沛，整個很清爽不會很油膩，「很香。」冰炎這樣說。

「是油蔥酥的關係啦，是老闆娘自己調的喔！還有用蝦米爆香一整個香到不行……」褚冥漾亮著眼睛興沖沖又補充了一大堆，氣勢洶洶地大力推薦，活像店是他開的。

可見他真的很喜歡。

冰炎等人哇啦哇啦的告一段落，便見縫插針把捲好的麵條塞過去順便讓他閉嘴。

沾上些許湯汁的嘴巴嚼著Q彈的麵條吞下去，褚冥漾把沾上嘴角的肉燥舔掉，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吃！」

毫無防備露出的幸福洋溢，也渲染了冰炎嘴角跟著淡淡揚起，「好吃就快吃，別拖到它冷掉。」

點點頭，褚冥漾趕緊捧著碗公連喝了幾口麵線，這個也很好吃！「學長……」本來要叫學長先喝喝看，發現他那碗還沒吃不到一半。

學長不是才說要趁熱吃嗎？不會真這麼小鳥胃吧？還是餓太久反而胃口不好？

冰炎沒等人繼續無止境的煩惱，端走褚冥漾手上的，自己那碗推過去交換。

愣了下，褚冥漾看著眼前對調過來麵羹搔了搔頭，也沒推卻，大快朵頤了起來。

真是，冰炎對著貪吃鬼哼笑了一聲。

笨蛋，沒發現周遭的人都被你的吃相給吸引了嗎？十分認真地吸著麵條的模樣，像是手心裡是全天下最美味的珍品。

這傢伙說不定很適合拍美食廣告。

人潮比剛才更多了。

母女看了眼他們這一桌，也笑了。

「啊。」戳到藏在碗底的阿給，褚冥漾用竹筷子將油豆腐包對剖，露出裡面的炒冬粉，一半丟到冰炎的湯匙裡一人一半。

黑眸瞥了一下他，把湯匙裡的東西分兩次解決掉。

這裡的東西真的挺不賴，簡簡單單卻都很入味。

兩人不時對調碗公唏哩呼嚕地完食分量不小的麵線跟麵羹。

明明很飽了，褚冥漾還是盯著已空的小菜盤看起來很饞，「我還想吃點豆腐……」

冰炎無言看著旁邊目不轉睛的學弟，是認真的。

嘖，他真的覺得這傢伙一旦吃貨模式啟動，胃口真不是普通的大，偏偏還是吃不胖的體質，怎麼吃體格都還是老樣子的瘦。

女生絕對會恨得牙癢癢的體質。

於是褚冥漾在冰炎的默許之下真的又點了一盤豆腐，這一次是沒切過的一整塊，放上桌還會有些搖搖晃晃，看起好不軟嫩。

「我超愛這家的豆腐！」握著竹筷等不及挖起一小塊，褚冥漾忍不住跟學長分享他的喜好，被端過來正要離開的大姐剛好聽到，然後坦然接受誇獎，呵呵笑著走過去。

這個笨蛋，冰炎撐著頭瞧著去結帳的傢伙，還因為剛剛的無心之舉獲得了一杯免費紅茶，然後樂呵呵地把這杯送給他。

「學長，我們下次再來這邊吃吧！」附帶一枚誠摯邀請的笑容。

大概是因為處在土生土長的家鄉吧，讓平時的親和力更是彰顯。

就像早晨露出的第一道曙光，一塵不染的光暈不至於過度明媚，於冬季地清晨展透頭角的瞬間，卻讓人倍感溫暖。

冰炎淡淡應下了，沒說出口的是其實去哪吃都可以。

反正學弟到哪都能吃得很香。

反正只要看到那副傻樣，他的心情就會不錯。

※※※

解決了早餐，褚冥漾當然是準備要回家。

看向旁邊還沒急著要離開的人，他猶豫了下還是問，「學長接下來要幹嘛？」雖然對方接下來的行程不關自己的事就是了，畢竟寒假嘛，當然是各過各的。

冰炎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黑髮畫出好幾個波浪，「沒什麼安排。」

「那學長要不要來我家？」嘴巴不經大腦吐出這句，褚冥漾下一秒就懊悔了，這樣突然邀請實在太莽撞了，沒跟家裡講一聲就算了，重點是到他家能幹嘛啦？

結果沒來的及收回話，旁邊的人居然直接點頭答應了。

於是褚冥漾帶著人出現在家門。

他這才想到……對齁，剛任務回來的學長當然是要回黑館休息啊！更加懊悔了，他居然打斷人家的補眠計畫！

黑眼偷看了下冰炎，但是總不能中途又把人趕走吧？他腦裡轉些有的沒的，手本能地轉動鑰匙開門，還是把人給放進來。

「學長你累了吧，如果想睡的話可以用我房間。」為了亡羊補牢，褚冥漾馬上提供能夠睡眠的地方，因為客房沒來的及整理堆了一些東西，只好請學長屈就一下了。

或許是真的累了，一進來就變回原來髮色與瞳色的冰炎二話不說直接上了二樓。

坐上柔軟的床，疲憊的眼皮感覺更加沉重了，紅眼掃過打算退出去的人，「你要去哪？」記得這個學弟也是徹夜未眠需要休息才對。

「呃，我要下去客廳。」褚冥漾想著看要泡茶提神還是看看電視什麼的，反正撐不住也可以直接倒頭睡沙發。

微瞇的紅眼射過去，直接看穿他的如意算盤，「……過來。」

「啊？喔。」不明所以，褚冥漾還是聽話過去。

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過來把人一拉一扯，一瞬間的暈頭轉向來不及驚呼，褚冥漾跌入熟悉的被窩以及微涼的清香，「學、學長，床很小啦……」擠不下兩個人的！

「閉嘴不要亂動。」手環過去把人又拉近一點以免摔下床，冰炎調整了下姿勢，動也不動，呼吸漸漸勻長。

額抵著微溫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褚冥漾有些窘迫。

聽著規律平穩的心跳聲，睏意漸漸襲來，眼皮一開一闔打起盹，他也是真的累了。

後腦杓感覺到微溫的溫度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髮輕輕撫過。

累了就睡吧，紅眼也跟著越瞇越細。

兩人的呼吸逐漸同步放輕。

“喀”的一聲，門扉被輕輕地半推開來，白凌慈探頭看了看裡面，不禁失笑，「真是的，也真委屈了兩個孩子窩一張床。」嘴裡輕聲唸著，帶點無奈。

看著自家睡在外側的兒子被一雙手穩固的環著，想來是不會有掉下去的危機，棉被也被細心裹得嚴實。

她搖搖頭，真不知道自家那笨兒子是上輩子燒啥好香，撿到這麼好的學長，柔和的目光掃了下側著身把人緊抓在懷裡護著的青年，些許烏黑髮絲還被黑色腦袋壓著。

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簡直就像在抱著珍惜的洋娃娃一樣。」

哎呀，人家可是男生耶。暗自吐了吐舌，白凌慈眨了眨眼，輕輕把門闔上，踮著腳跟悄然無息地離開了。

紅眼睜開，遠遠就察覺到有人靠近的氣息瞬間染回掩飾的黑色，婦人的溫柔目光久久移不開他們，最後為了不打擾睡眠放輕腳步離去。

他知道，就算常常被擰耳朵還是使喚跑腿，懷裡的學弟一直都被家庭無微不至呵護著。

洋娃娃嗎……抿了抿唇，他把人抱得更緊在髮旋上一吻。

那麼對自己來講，那一定是一輩子也不想丟棄，情願用一生的時間去珍惜伴在身旁的等身娃娃吧。

呆呆傻傻的蠢樣子，就連那個該死的變臉人也想拐走，所以為了不被搶走，要牢牢地抓緊。

偏頭看著懷裡痴痴熟睡的褚冥漾，手掌撫過一邊臉頰撥開搔在臉上的碎髮，冰炎感覺腰間被主動環住，黑色頭顱更是往他懷裡鑽，蹭了蹭然後發出舒服的嘆息。

勾動了笑，冰炎將睡死的人枕在自己臂彎，近距離面對安然的睡顏，閉上了眼。

中午，當白凌慈正要上樓叫人起床吃飯時，自家兒子的房間傳出了驚天動地活像發生凶殺案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學、學學學學────！」

「吵死了！」伴隨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

嗯，如果慘叫聲再繼續不知死活的持續下去，某位有點起床氣的年輕黑袍不介意真的讓兇殺案發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