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幻武兵器的問題？」

萊恩賣力啃著飯糰一邊說，「可以啊，不過先填飽肚子再說。」

因為反正用餐時間閒著也是閒著，我想說就找個話題，結果想來想去也只想到幻武話題能引起這個同學的興趣。

「這是蛋酥飯糰，要嗎？」徵求意願的同時，他已經自顧自地把黃色飯糰塞給我，「這個裡面還有包肉絲，在學校的飯糰人氣裡可是第一名。」

更正，看著手裡被極力推銷過來的飯糰，我好像發現了這個同學的另一個興趣了。

飯糰控？

他手裡還算蠻大的飯盒裡裝的都是滿滿的飯糰，各種五顏六色都有。

我一邊咬著手裡的蛋酥口味，瞧著轉眼間已經嗑了三、四個飯糰的萊恩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每一顆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我又認真地咬掉半顆飯糰，「這個很好吃。」我老實說，不過這一顆就一個手掌大，大概吃兩個就飽了吧。

「我就說吧，是超好吃才對。」萊恩彷彿找到同好般，凌亂瀏海底下的嘴角揚了下，「你要吃還有，下一個我推薦毛豆口味。」

「好，謝謝。」因為今天早上其實沒吃很多……我發現來到這間學校之後我怎麼每天都活像個餓死鬼？動不動就是一直吃……怎麼身高好像還是沒什麼長進？

「好咧，上工吧。」看來是吃了告一段落，萊恩翻出紙巾將自己的手擦乾淨，「你繼續吃沒關係，然後把你有疑問的幻武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疑問嗎？我想了想，乾脆把鍊子上的兩顆都摘下來給他看，「什麼樣的疑問或許連我都說不上來，但就是想說都讓你看看，麻煩你了。」畢竟我對他們都還不瞭解，也做不到具體提問這件事。

「這是我在行的，沒什麼好麻煩的。」萊恩聳聳肩隨口說，卻是神情認真地翻出一捲像是工具袋的小牛皮捲，攤開來露出非常齊全的用具，「有一個已經簽訂契約了對吧。」

「是的。」我指了指湖水藍那顆寶石，然後加快吃東西的速度。

「不用急啦。」萊恩看了我一眼說，「好吃的東西就是要慢慢享用，盒子裡有沾醬也很好吃喔。」

聞言，我注意到飯盒裡的紅色沾醬，「這是什麼醬？」

「客戶送的梅醬，聽說用梅子精跟樹妖熬了四十九天，有助於養顏美容。」萊恩說。

梅子精？反正就是守世界版的梅子醬吧？姑且當作是這樣吧，我沾了些許醬汁把剩下的飯糰吃完。

然後一抬頭就看到萊恩略訝異的表情，「怎麼了嗎？」

「沒。」萊恩搖搖頭，老實說，「只是昨天問漾漾的時候他不吃，想說你們兄妹倆可能會挑一樣的食。」

呃，冥漾他應該是被那些不認識的異形種名稱嚇到不敢吃吧，該說人有時候想像力太豐富也是種折磨嗎？我只是把它理解成比較簡單的東西比較不會有負擔罷了。

扯遠了，拉回話題，萊恩先是拿著工具像在鑑定般將湖水藍寶石觀察一會兒，「嗯，很純的雙屬性兵器，在貴族兵器中品質算是很上乘。」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學長跟千冬歲貌似也是這麼說。

「使用上的契合度你覺得如何？」萊恩問。

「呃，我目前只使用過一次，不曉得你所謂的契合度是……？」我不確定問。

「沒關係，你不用想得太複雜。」他搖搖頭，用著算閒適的語氣這樣跟我說，「就當作是交朋友，朋友之間剛認識本來就有很多地方與性格上的磨合，你大概先這樣理解就行了。」

「嗯……好的。」我還是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不過如果把幻武當成新朋友的話，感覺應該會比那些理論還要好理解的多吧。

萊恩先將湖水藍寶石還給我，然後繼續琢磨純白色寶石……那個學長給我的，還不曉得解不解得來的課題。

不過從剛才見到寶石到現在，萊恩的表情讓我覺得有點奇怪，他略遲緩的反應讓我有種他還處在震驚當中緩不過來的感覺，「萊恩？」

「這是……學長給你的？」萊恩問，語氣甚至聽上去有點難以置信。

「是……有什麼問題嗎？」我試探性問。

「不，只是……」萊恩抬起頭，用一種很難以言喻的表情看我，「關於這個幻武我可能沒辦法告訴你太多有用的資訊，原因是因為能擁有的人少之又少。」

他用有些嚴肅的語氣說：「尤其這不單單只是純種兵器，還是王族兵器。」

「我知道。」我說，然後深呼吸一口氣，「我也聽說了關於王族兵器的嚴格規定。」同時也打破了。

「嗯……」嚴肅的神情看了眼我手上的另一顆寶石，萊恩清楚我指的是什麼，「橞，凡事不可過於勉強，幻武也是如此。」

隨即他話鋒一轉，「不過我想學長也跟你說了很多，要你繼續留著或許有他的用意吧。」然後把純白寶石交還給我，「有什麼問題還是可以找我，能幫的我都幫。」

「謝謝你，萊恩。」我將幻武收好，雖然沒有獲得多少解答，不過感覺還懸著的心鎮定不少，「我也會以我能力所及盡量去試試的。」

「嗯。」萊恩點點頭，把工具重新捲起來收拾好，「加油。」

「加什麼油啦。」一道突兀的囂張聲音從附近的花叢後響起，「阿是講完了沒？從剛剛開始就吵個不停。」講完還嫌棄地呿了一聲。

我愣了好大一下，立刻警覺地往聲音來源望去，「……誰？」

※※※

這聲音有點耳熟，話說這來路不明的傢伙是怎麼回事？我居然從頭到尾都沒發覺對方的存在！

順道瞄了萊恩一眼，完了，瞧他一副淡定的樣子，顯然粗神經的只有我。

「哼哼，你果然跟班上另一個新人浩呆一樣完全不知道我們這邊的事。」那個聲音一副很邱的樣子，說話間是滿滿的鄙夷，「小心到時候怎麼死的不知道哈。」

「連本大爺的聲音都記不得的奇葩，這世上可多的是連老子化成灰都認得的傢伙。」花叢背後的聲音一副我認不得他都是我的損失的樣子，瞧不起人的語氣倒是讓我漸漸想起了這傢伙是誰。

是嗎？我也不是很確定，「呃，西……」

「西瑞。」一旁的萊恩倒是很肯定又準確無誤地叫出同班同學的名字，「已經下課很久了。」

我聽到了花叢後傳來哼一聲，果然是那個流氓嗎。

「沒聾的都知道啦。」不過顯然這個耍大牌的傢伙還不打算現身，卿卿哼哼地弄出一點動靜，還補了一句，「老子在睡午覺還用得著你管嗎，要扮家家酒滾遠點。」

呃……順帶一提，我也不太懂得要怎麼應對這種傢伙……好吧，說白一點就是我的社交能力真的很薄弱。

我往旁邊看了一眼，萊恩也是一臉無辜地寫著『我沒管你啊』之類的，「這裡有多的飯糰，要嗎？」然後隨手從飯盒裡拿了一顆飯糰要做投食動作。

我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敢情這位還是個喜歡到處散播飯糰愛的飯糰控信徒來著。

花叢處還傳來嫌棄的聲音，「本大爺才不要收你那窮酸的……」話都還沒說完，我旁邊的飯糰已經不由分說飛了出去。

嘖了一聲，西瑞不得已整個人翻出花叢，敏捷地伸長手去接根本暴投的飯糰，「流浪漢你丟哪啊！」回頭還瞪了眼準頭亂七八糟的校工。

我對著彩色剛刷頭瞇了瞇眼，適應那顆在陽光底下反射過來的金閃閃，有點刺眼。

「我只是順道請你出來吃。」老實人萊恩很誠實地承認他就是在釣魚，「在草叢後耍孤僻氣氛一點也不佳，會毀了飯糰的風味。」

我一臉見鬼地瞄了眼旁邊的同學，這傢伙是天然呆嗎？居然面色如常地亂挑釁人還毫無自覺是怎樣！

「你說誰耍孤僻啊！欠殺嗎？」西瑞就地盤坐在我們附近，囂張地從鼻孔哼出氣，「就說老子不屑收你這……」

咕的一聲，他的肚子卻發出跟他的意願唱反調的聲音。

「……」金色的獸眼瞪了我們一下、又瞪了手裡的東西一眼，最後呿了一聲，大剌剌地分兩口塘塞進嘴裡吞掉，「切，連塞牙縫都不夠。」

「不夠還有。」說著，萊恩又自動自發拋了一顆飯糰過去，這次準確無誤地被西瑞接個正著。

「……」有飯糰同好一起吃飯你都來者不拒是吧？我繼續默默看著這兩人的謎之互動。

西瑞拋了拋手裡第二顆自動貢獻過來的食物，哼了一聲，「好久沒收到來路不明的飯糰了，怎麼這味道還真他媽的熟悉……」還碎碎唸一段我聽不懂的話，然後也是塘塞幾口吃掉。

……嗯，還真有歲月靜好的野餐氣氛是怎樣？真神奇。

「喂！」剛剛還安分吃飯團的人突然不客氣地喊一聲，「你們一個不是四眼田雞的搭檔嗎，另一個是……」西瑞頓了一下，表情閃過不確定地疑惑，「你這小妮子跟千冬歲是什麼交情？」

「呃、我？」突然被點名的我愣了一下，「就同……學？」還有朋友關係……？應該吧，我想。

西瑞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反正你們就同一掛的吧？當心被那個小少主看到跟我處在一起把你們當叛徒，到時被報復就有你們好受的。」

「蛤？」我疑惑地皺了皺眉，越發一頭霧水了。

難道他……是在提醒我們？

「歲不是這種人。」萊恩直接一秒反駁了他的話。

「怎麼不是？」對他的義正嚴詞不以為然，西瑞依然自顧自地道出他覺得理所當然的世故，「都一樣吧，雪野也不過就是跟我們家世代交惡的其中一份子罷了，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幫那傢伙遮掩了，尤其他家的前幾輩也是被我家做掉，怎麼可能……」

不恨嗎？我皺了下眉，總覺得知道他省略的後面要講什麼。

張了張口，我想說點什麼，可是最後我還是把千冬歲跟我講的話給嚥下了。

人家私底下講給我聽的東西，我也不能像個抓耙子散播出去，更何況……有些事情還是聽當事人當面說會比較好，否則大概也只會被當成無根據的謠言吧？

「歲不是這種人。」大概也知道些什麼的萊恩只是淡然地又重複這句話。

西瑞一臉看怪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抓了抓頭也懶得糾結這個問題，「算了，反正既然碰到你們了就順便幫我傳一下話吧。」

他挑了挑眉，危險地瞇起眼，「四眼田雞如果接手了雪野家的位子，總有一天會輪到他被我們家做掉。」

「所以叫他如果不想被殺的話，就用他那自豪的預知能力還是什麼的看看未來，否則……」手在自己的脖子抹一橫示意，西瑞像是在警告，「就準備洗好脖子等著被宰掉吧。」

「我拒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萊恩想說什麼之前就先一步開口了。

西瑞瞪著我，「什麼？」語氣很是錯愕。

「呃……」回過神的我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趕緊定下心，「這、這種事不是應該由你本人去說嗎。」

西瑞『蛤？』了一聲，「所以說你這狀況外的傻蛋果然跟那浩呆是兄妹，老子都說跟四眼田雞和不來了你是哪句……」

「反正我就是不要啦！」既然都拒絕了一次，我也豁出去了，「要講你自己去講，別、別把我們拖下水！」到底是誰搞不清楚狀況啦，你這個彩色呆子！

連續吃鱉搞得眼前的不良臉色抽了幾下，隨即擺架子般冷笑幾聲，「不想淌這混水是吧？我懂哼哼，算了。」然後從草地站起身，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就當老子從沒找過你們。」

走之前還回頭傲氣十足地補了這一句，然後哼卿卿地走了。

「……你懂個毛啊。」我忍不住咕噥了句，覺得有點憋屈。

「習慣就好。」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萊恩只是聳聳肩。

我無語問蒼天，原來這兩人一直都是這副死德性嗎……

真麻煩。

※※※

因為萊恩還有事，所以我後來還是請他把我帶到學生餐廳放生就好。

雖然是想搭看看校車回去，不過我突然想到冥漾應該也還沒回家才對，畢竟我也還在學校。

話說回來，說是要去找學長問宿舍申請的事情，冥漾怎麼去那麼久都還沒有消息？該不會找不到我真的先回家了吧？可是我好像也才離開教室沒多久耶，就吃個午餐的時間而已……

還是先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好了。

我無言瞪著手機，只有無人接聽的嘟嘟聲。

申請宿舍申請到沒有訊號是怎樣……那怎麼辦？繼續瞎等？

「這不是學妹嗎？」一道有點耳熟的聲音突然跟我打招呼。

聲音很近，我趕緊抬起頭，然後就看到昨天還到醫療班探望的紫袍阿斯利安，「阿利學長。」我立刻回以禮貌的招呼，可不想像昨天一樣那麼冒失。

「你在等人嗎？」阿利學長左右張望了下，大概是覺得我在門口徘徊很奇怪。

因為我只有一個人，就不想坐在餐廳裡霸佔位子，「嗯、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是請不要把我當作怪人謝謝。

「嗯？你們班是不是下課了？」阿斯利安眨了眨眼，似乎正企圖理解我的話，「所以你打算搭校車回去？」

「嗯，算是吧。」我尷尬地搔了下臉，「不過時間還早，回去說不定會被過問。」

阿斯利安理解地喔了一聲，「跟你們原世界的放學時間不符是吧。」

我驚訝地睜了睜眼睛，這人也太神了吧？我講什麼他都一點就通！

「所以學妹暫時沒事可做對吧？」阿利學長思索了下，「校園逛過了嗎？」

「逛過是逛過了……」只是還不熟，不好意思我插個話，「呃，阿利學長怎麼會來餐廳？」一方面是怕他有事因為我而耽擱、一方面是……

大概是在校園裡走動的袍級很少見吧，有不少視線頻頻往這邊飄過來讓我很不習慣。

然後我又看到幾個走動的白袍似乎沒遭受這種待遇。

好吧，更正……是白袍以上的袍級很稀有才對。

「任務剛結束來覓個食而已，正要離開就看到了你。」大概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的阿利學長笑了下，「你不用顧慮我，況且既然被我發現了，我也不可能放任學妹你一個新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亂晃。」

「雖然在學校裡不會死亡，不過基本的安全考量還是注意一下會比較好喔。」他笑笑的，然後給我以上良心建議。

「我知道了。」我只好虛心受教，不然還能說什麼……

「學校逛過了話，反正現在還有時間。」說話間大概也想好了之後的安排，褐色眼睛看過來，「那學妹要不要到校外逛逛？」

「欸？」我對於他的提案感到意外，「現、現在嗎？」怎麼突然又要去到未知領域？話說這樣也太麻煩阿利學長了吧！

「今天沒社團、我接下來也暫時沒工作，剛好很閒。」直接打斷我過多的疑慮，阿利學長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有東西要採買，就當作是陪我好嗎？」

這算是今天第幾回跟著人亂走了……我猶豫了幾秒，「那就……好吧。」我看了手裡的手機一眼，反正已經有給哥留了撥打紀錄，他事情辦完應該會回撥吧？

還有學長都放心把這個高三學長的號碼輸進我的手機裡了，那表示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人對吧？

姑且也對校外環境有點興趣，還有因為阿利學長的氣勢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希望不會被當成好奇的貓殺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