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花雲陽開門去迎準時送餐的客房服務。
所幸接待人員止步於玄關,跪安祝他用餐愉快後便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老實說對方恭敬成這樣還真是讓花雲陽傻眼了一下,暗嘆日本的服務精神總是無微不至到驚嚇……咳、驚喜連連!
還好他硬是忍住發聲請對方免禮,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臨時請客服集中派送同一房的雙人份早餐推車安置屋內……至於早餐移駕的原因就是那啥?師長那間房由於一片狼藉,於是凌晨事後清潔完,他倆便移去另一間倖存的客房就寢了。
總之當花雲陽企圖偷渡早餐進房,結果一出玄關就看到床上隆起的被窩已先有了動靜。
花雲陽趕緊上前關心,「吵醒你了?」他側坐床邊有些小心翼翼地察探。
「沒有,生理時鐘作祟罷了。」文司宥睡眼惺忪地淡笑道,似在笑他的緊張,隨即就樂極生悲,剛支起身子就受阻地一頓,神色微妙了起來,嘴角的笑意也歛得差不多了。
「怎麼了?」花雲陽瞧師長要起不起的樣子更忐忑了,「該不會有哪裡不適……還、還疼嗎?」
「……」文司宥泄力躺了回去,頰畔枕著臂膀而蹭過昨晚沐浴完被學生服務周到套上的睡袍布料,因領教到青春期男高的精力充沛而生無可戀了半晌。
「霽、霽月……?」花雲陽拿捏不準師長是什麼情形,只得窘迫地硬著頭皮追問,「文老師??」
「……無礙,緩緩就行。」
撇除文司宥扶著遭難的腰的話,花雲陽差點就要信了。
他一臉心虛,愧疚地不去拆穿揭人面子,只是默默攙扶師長昨夜有多軟噥噥、今早就多軟塌塌的腰際,協助因他而受罪的人起床,「那個啥……唔,吃早餐嗎?」
文司宥面不改色地點了頭,睡袍底下的身子乾淨清爽,就是被某人勤種花的紅痕還清晰可辨,「客房服務的早餐都是些麵包,如果吃不飽,待會兒到園區內逛逛小吃部也夠了。」他還附帶一句溫和的補充,算是彌補要配合自己錯過Buffet的學生。
重點是這個嗎?花雲陽不忍地多瞧了瞧肉眼可見睡眠不足的師長,憂心地提議道,「要不,你吃完再多睡一會兒?」今天的Disneyland行程不急的!
早餐草草了結就被急著哄上床的文司宥帶著倦容,還有閒情悠悠問:「雲陽,你真的不急著去朝聖美女與野獸?」其實折衷方案自然有,不外乎就是自己留守酒店悶頭睡大覺,學生自個兒先去溜達,也算兩不誤。
「不急,陪你補眠當然比較重要!」花雲陽鐵了心共擠被窩,幫師長把被褥蓋得嚴嚴實實,「起碼要睡兩小時起跳的回籠覺,到時再一起入園也不遲呀!」
文司宥不禁被他巴巴的語氣給逗笑,闔上眼皮一莞爾,「好,依你便是。」
「那……」花雲陽想到什麼,順勢吹吹枕邊風討價還價,「文老師既已疲憊不堪,不如今天就不折騰別的了,下課吧?」
「……」文司宥聞言,用不著睜眼都能想像小狐狸搖尾巴的狡詐模樣,忽然似笑非笑地叵測道,「這該不會就是愛徒昨夜恨不得榨乾我的最終目的吧?」
「霽月怎能汙衊我?」花雲陽頓時就不服氣了,「我的初衷就是純粹想把你給吃了,哪還顧得上那些小九九……」一股腦地澄清完,他回過神又是一臉菜色,不懂把自己抹黑還黑到發亮是哪招?「不是,那啥?我不是、我沒有!你聽錯了,就當我口誤行不行!」
「……好個初衷。」文司宥揚了一抹哀莫大於心死的涼涼弧度,連掀開眼皮瞪學生一眼都懶了,「很會說話,下次別說了。」說著說著,聲音越發弱了下來。
耳聞勻長輕淺的鼻息,花雲陽聽話地不說話了,全當師長默許了放課,心安理得地隨之睡了美美一覺。
那今日,就不再是文黑榜處心積慮冠上的教學名目。
而是與霽月單純的約會。
※※※
「我說你啊,才兩日不見怎麼好像成熟了不少?」隔天週一,季元啟上課前夕還不捨回座,厚著臉皮霸佔室友鄰里的位子,一臉狐疑地逼問,「老實招來啊!該不會……」
該不會什麼?不會被發現了吧?!花雲陽心想自己是轉大人了沒錯,但他這同窗的狗鼻子要不要這麼靈啊!
還是說他自個兒露出馬腳??不應該呀,今天照樣週一症候群、照樣厭世賴床、照樣選擇性出勤、照樣打混摸魚!他一點都沒變,變的只有某位高嶺晴月變成他的而已!這不是放閃,是實事求是!
「該不會你他娘的偷跑,背著小爺長高了吧?!」自然不知室友心裡的小九九,上一堂課歷經開學健檢的季元啟痛心疾首地怒道。
「我不是、我沒有、你想多……嘎??」花雲陽下意識否認三連,才反應過來TMD幼稚室友還在熱衷於跟他比長度、比大小、比高度!
他暗自冷哼一聲,偏要氣死人不償命,「自然是長了……零點五公分!」
季元啟呿了一聲,有夠嫌棄,外加心裡格外不平衡,「憑什麼啊!」
「可能你宵夜吃的不夠多吧?」說人幼稚的花雲陽還不是得意洋洋,然後開始胡謅。
「你屁,咱倆一直以來都是吃同一鍋宵夜,你看連青隱學長都胖了!怎麼就你豎著長!」季元啟不服地表示抗議。
「拜託,青隱學長可是日啖荔枝三百顆的頭號信徒,他不胖誰胖!」花雲陽一針見血地吐槽。
「你倆大肆談論違約宿舍規範的模樣,可真是有種不在乎舍監死活的美吶。」柔到發寒的聲音猝然介入其中,讓兩當事者的背後涼颼颼,「你們說是吧?花同學、季同學。」
兩位學校常駐失蹤戶猛地回頭,一臉見鬼地顫顫打了招呼,「哈、哈囉,玉老師來得可真早。」
「離預備鐘尚有一分鐘,是挺早的。」玉澤耐人尋味地左右各看他倆一眼,眸底的戲謔不言而喻。
「……」
「……」
面對老狐狸總是多說多錯,花雲陽和季元啟心虛地對視一眼,識相地嘴巴拉上拉鍊,難得安分守己一回。
也就安分三秒而已。
以關係戶花雲陽為首,率先打破僵持,「玉老師,你今天怎麼看起來心情挺好?莫非難得見我倆駕到特別驚喜?」
季元啟一臉荒謬地扭頭瞪他,只想給室友一個大嘴巴子!
他們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麻煩犯賤不要拉人墊背謝謝!!
「唔,是有件喜事。」殊不知玉澤竟一副打不過就加入的樣子,還真煞有其事地分享他私藏的美事一樁,「吾弟初長成,可不是喜事嗎?」
「什麼?」話題轉折太突然,季元啟一臉黑人問號,忽地就被屏蔽聊天群,完全聽不懂!
「等等……」宣望舒的寶貝弟弟還能是誰啊!花雲陽瞧竹馬哥哥面色異常容光煥發,語氣質疑了起來,「你說的長成,它正經嗎?」
玉澤狀似十分訝異學生的異想天開,澄清的話語盈滿調笑,「長高了兩公分,能不正經嗎?」他反過來意外叵測地回望眼前疑似不再天真無邪的竹馬弟弟,回以一句消遣,順便下套,「你輕挑起來倒有幾分我的風韻……不妨與老師展開來說說,怎突然如此老練?」
「……」被倒打一耙的花雲陽錯愕地張了張嘴,立刻求生欲滿滿地閉緊嘴巴,寧可充當蚌殼也不願出賣心尖上的晴月!
正好上課鐘鈴一響,玉澤一臉可惜,花雲陽僥倖汗顏。
徒留季元啟始終被流放邊疆,一臉茫然。
不是,這講的是同一種語言嗎?!離離原上譜!!
※※※
「所以說,你跟宣望舒是不是有什麼?」上午刺探敵情險些被反過來擺了一道,花雲陽心想我繞道還不行嗎?中午果斷打著找竹馬吃飯的旗號,實則深入敵陣打探八卦。
「噗……咳、咳咳咳!」正喝東西的宣望鈞防不勝防地嗆咳,差點被這人一上來就扔過來的重磅彈給嚇得氣絕身亡!
花雲陽一愣,連忙拍拍學長的背幫忙順氣,是說人真的不要太老實,任誰一見這反應不就確定真的有什麼嗎!
「我們……我和我哥是至親,能有什麼!」宣望鈞神色分外痛苦地澄清,受了刺激的聲音咳得有些沙啞,「我說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他為了不被繼續迫害,只好硬著頭皮轉移話題。
「哦?至親吶……」花雲陽附和的語調意味深長,因為早上吃的虧,沒打算停下爾虞我詐,「沒呀,就聽宣哥哥早上特地到我這兒耀武揚威過,任誰都會好奇嘛!」
「什……?!」宣望鈞一臉錯愕,不敢置信地僵硬回望竹馬,啞口無言。
堂兄居然跟鄰家弟弟炫耀這個?!大庭廣眾之下談論授受不親之事真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他打死都不願意信,卻不知咋地都快信了,依宣望舒沒羞沒臊的程度……他確實不敢說死。
宣望鈞這邊憋得一臉紅,有苦說不清。不遠處的大樓辦公室裡,玉澤同樣下三濫地轉移刺探目標,正笑瞇瞇地跟往常可不怎麼和睦的同僚搏感情,「所以說,你跟乖徒是怎麼回事?」
一下課便作息規律地收拾教材、解決正餐,文司宥中規中矩地手捧一杯飯後茶,目不斜視地啜了一口。
「你領口下的……暴露了。」玉澤曖昧的目光不減,冷不防意味深長道。
文司宥無動於衷地品了第二口茶,怎麼可能輕易被詐,「玉老師倒有閒情,就不知能從容幾時。」座位靠窗的他反過來皮笑肉不笑地消遣道。
玉澤一頓,循著同樣屬狐的同僚斜睨的目光,他視力不相上下的碧眸遙遙一望……危機感倍增地瞇了瞇眼。
樓下不遠處的草坪,正巧宣望鈞猝不及防又噗了一聲「咳咳咳!!」的生無可戀,仍舊面紅耳赤地節節敗退,城池都快守不住了。
「……」玉澤無語挑眉,實在對自家單純的豬隊……咳、寶貝弟弟無可奈何吶。
兵分二路的狐狸師生組有志一同地悠晃著不存在的尾巴。
而戶外的宣望鈞則是仰頭望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TBC
※後記
宣望鈞:熊咆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