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歌單：〈當山みれい–雨の音〉。

「話說聖誕節快到了。」千冬歲刷著手機的即時新聞如是說，手邊的筷子沒有慢下來，新聞配飯加緊吃。

「各種促銷活動都開始陸續打起廣告了，一忙起來傳出事故的頻率也多了。」他掃了眼因外送節日限定食物而車禍不治的小道消息，又略過一則緊接著穿插的披薩買大送啥啥啥的節慶促銷，他和哥根本吃不完的美食廣告一律無視。

「對耶，不知不覺聖誕節就要到了。」褚冥漾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成天忙著考試，忙著忙著回過神高三生涯就過了一半，感覺再一眨眼就要迎接考前倒數一百天了。

畢竟考生就是注定要被時間窮追不捨的生物嘛，沒時間感傷的他當然也就懶得多想什麼五四三，反正熬過地獄就是升上大學天堂爽歪歪了，前往極樂世界的測驗資格還不衝一波！

更何況褚冥漾在學長的眼裡總不可能永遠都當個屁孩，是人總該接受成長是吧！

總之人談了戀愛會降智這種胡話他是不信，人談了戀愛會積極向上倒是在他身上完美體現。畢竟男朋友是斯巴達老師，要不上進反而才難如登天咧。

反正無關高三磨難稱得上是享受還是煎熬，褚冥漾就盡好本分過關斬將就對了。因為學長一直都領在很前面的地方，所以也讓他想著只要不斷向前看就行了。

成績衝歸衝，過節依舊難敵吃吃喝喝。和同學一起在補習班教室吃晚餐的褚冥漾嘴裡嚼著飯，倒是把蜂擁推銷的美食促銷廣告一個個看得可仔細了。

「像幾人同行一人免費或多人套餐折價也超多的。」

「我想喵喵也在鎖定那些。」

「八成就是。」

總之節慶卡不到大餐什麼的空虛寂寞冷完全是多餘的擔心。

※※※

於是參考來參考去，結果反倒難敵一堆美食廣告的米可蕥等不及聖誕了，搶在節日前揪著四人圓桌會議就先吃一波。

美其名曰預習，提前體會光鮮亮麗的節慶氣氛。

十二月五日的週末，一票人以這週模擬考通關的名義給自己犒賞一頓大餐。

由於五人同行的划算優惠，連同被萊恩揪來的阿斯利安他們挺著滿載而歸的圓圓肚子離開了餐廳。

節日未到，燈火通明的街道倒是已佈上成串的燈飾，基本上每個店家前都能看到大小不一的聖誕樹，簡直整整十二月都是歌頌聖誕的舞台。

這天，路上正好有身穿聖誕裝的零星遊行正在沿路發糖果。

應該是附近教會的教友們提前出來分享耶穌誕生的喜悅，他們向來珍視這樣的日子，且一向慷慨地散播主的恩賜。

正漫不經心地如是推測，阿斯利安的眼尾偶然捕捉到另一抹刺目的紅──他一轉頭，遠遠發現同樣身穿鮮紅裝束的人影卻是與遊行的人群反了方向。

由於亮麗的豔紅衣著實在太顯眼，遠遠就能看到那個特立獨行的聖誕Coser鑽進了巷子。

阿斯利安本不在意……

「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冷不防的慘叫讓他驚覺事態不對，拔腿就往那條巷子跑！

「阿利？！」米可蕥朝脫隊的大學生錯愕喊了聲。

「聲音從哪來的？」萊恩問。

「好像就是從阿利跑的方向。」千冬歲說。

四個人互看一眼，褚冥漾只得尾隨一群也是拔腿就跑的行動派跟著跑起來。

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阿斯利安真的只是偶然目睹那可疑的Coser，但是……褐眼掩不住震驚，全然沒想到會迎接這種場面。

「阿……哇啊！」第二個緊接著跑過來的米可蕥被猛然旋身的大學生摀住了眼睛。

「不要看。」壓下驚駭的語氣仍難以平復，強迫自己冷靜的阿斯利安不忘安撫反而被他的舉動嚇到的女孩，同時伸手攔住先後跟來的男孩子們，把他們擋在巷口之外。

黑巷的陰暗隱沒了刺目的腥紅，濃濃的鐵鏽仍撲入鼻腔。

連內褲都沒顧得上穿好，跌坐在地的女人啞然失色，兩腿間涓涓細流著濕意，明顯失了禁。

驚恐的女人瞠目愣瞪著倒在地上仍血流如柱的男人，一臉不敢置信的呆滯樣子。

剛和大量失血的下體分開，龜頭狀的半舉物垂死在血泊中，毫無生氣。

深深呼出一口濁氣，突然被考驗心理素質的阿斯利安撇過頭不忍再多看一眼。

隨後報了警就是警察的事了。他配合警方耐心陳述目擊證詞，做完了筆錄便低調退到一旁，沒有想帶著一群高中生摻和這事的意思。

「阿利，你還好嗎？」米可蕥擔心問，一邊熟練地輕拍了拍顯然忍著反胃跡象的青年。

身為第一目擊者仍倚在一旁的欄杆等待警方的指示，「嗯……還好。」阿斯利安現在只後悔剛才晚餐不應該吃得那麼撐。

萊恩趕緊跑去手搖飲店幫同事買杯單茶類。

現在外頭不平靜，千冬歲和褚冥漾也跟著友人同行。

他們幾個回來都不禁多看一眼被扶著出來的崩潰女人，衣衫不整而被醫護人員披上一件薄毯，身上明顯還散發著一股尿騷味。

離案發現場那麼近，也方便幾個人偷聽員警們初步鑑識現場的辦案內容。

一對狗男女原本在巷子裡幹嘛，大家心知肚明。

就不曉得為什麼會落得這麼喪心病狂的恐怖場面。

阿斯利安將男生們貼心塞到他手裡的飲料直接喝掉了四分之一，清爽的茶香沖淡了他卡在喉間蠢蠢欲動的胃酸，然後也同樣豎起耳朵靜待案情進展。

現場無財務遺失，再加上依男性被害者遭逢的悲劇，警方初步當然是以情仇方向偵辦。

然而筆錄做到這，驚嚇過度的女人卻反而激動地喃喃自語，「不、不不對、不對！不是……我們才沒有得罪人！」

「是聖誕節──」她越是呢喃越是抓狂，「對、對對沒錯！他說要從不乖的孩子那收禮物！」

「他？誰？」趕來支援的刑偵組警員冷靜地想挖掘更多線索，「你是說兇手？你有看到兇手是嗎？」他請女人把看到的特徵說出來。

「他、他穿著紅衣服，嘴巴周圍掛著一圈……看起來又厚又重的鬍子。」對、沒錯，她藉著月光看到了無聲無息的高大影子！女人越說越激動，「他就很突然地出現！背上還扛著很大的袋子，像個老人一樣啞著嗓子呵呵大笑！」

背後忘我抽插她的男人當然是嚇得抽出她的體內趕緊跳開，然後……再然後，她聽到霎時一聲慘叫趕緊回頭，就看到莫名其妙開始噴血的男人倒在地上痛得直抽搐！

寬厚高大的影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悄然離去，耳邊僅迴盪著呵呵大笑的回音，荒繆得像是一場錯覺。

而方才還險些讓女人高潮的半截陰莖，就掉在她的腳邊。

回想到這，也差不多讓本就深受打擊的女人瘋了。緊接著隨著救護車的門一關，本案關係人便交由醫護人員照料了。

真偽不明的證詞供述會影響其參考的價值。

警察姑且也有可能是當那女人精神錯亂的一派胡言亂語。

不過四個高中生外加一個大學生可是把那略帶瘋癲且瑟瑟顫抖的瘋言瘋語給聽進了耳裡。

聖誕老人向不乖的孩子收禮物，這怎麼聽都像……

聖誕節快到了，眾人的雷達不禁對聖誕的傳說敏感了起來。

難道中世紀以來流傳的信仰是真的？

原版的聖誕老人又重出江湖了？

※※※

「說到聖誕老人的原型，可不是從1930年可口可樂廣告的形象而來。」

想當然耳，四人圓桌會議在學校的午休仍在討論得如火如荼。

「真正的原版是起源於天主聖徒──聖尼古拉主教。」千冬歲在飯間例行性幫大家科普。

相傳聖尼古拉主教會與一身黑的隨從遊行大街，一身紅白相間華服的主教會沿路給好孩子禮物；而壞孩子則會自隨從那收到一根樹枝──這也是現今的聖誕老人會給壞孩子煤炭的由來。

然而隨從背在身上的大袋子不只裝著禮物，也是把壞孩子抓起來禁錮的牢籠。

後來聖尼古拉主教的隨從又被北歐神話衍伸成Krampus──頭上長著不祥羊角的半人半獸，壞孩子一旦被他抓到就會被當成大餐吃掉。

總之以前的聖誕老人可沒有現在這麼可藹可親，博愛大使也曾有過另一面……嗯，這算得上是某種黑歷史了。

「那所以昨天遇到的算是個啥啊？」褚冥漾毛骨悚然地問，「Krampus與主教集於一身的變態聖人？」還是說以上都只是說明聖誕老人其實有可能是雙重人格？

他抖了抖……越想越毛。

「可是，」米可蕥舉手發問，提出關鍵問題，「現在還沒到聖誕節呀？」

褚冥漾跟萊恩想想也是，只是快到了而已，但連平安夜都八字還沒一撇咧。

「聖誕老人的起源由於宗教歷史的演化，演變到現在的聖誕節官方時間的確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沒錯。」千冬歲推了下眼鏡道，「但歐洲有的國家，比如德國有些地區仍會在十二月五日的晚上將靴子放在門前期待聖誕老人的到來。」

「所以以前的聖誕節是十二月五日？」萊恩聽得雲裡霧裡。

「新教改革之前沒有聖誕節。」千冬歲更正，「嚴格來說十二月六日是紀念聖尼古拉主教的慶日，而前一天是主教送禮物的日子。」

也就是說十二月五日意味著平安夜的意思吧？現在的習俗的確也都是在二十四日晚上放襪子，然後期待隔天醒來的聖誕節能收穫禮物。

這麼說來，四人眾不約而同地想起來了──

昨天不是正好十二月五日嗎？

也就是聖誕老人送禮物……或是收禮物的日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