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題:生與死的志向


 

 

歌單:〈米津玄師–Lemon〉,這篇算是致敬《Unnatural》。


 

 

 

 

 

叩、叩──

輕巧的敲門聲表明進門前的禮貌,不必期待房內主人會有所回應,六羅端著兩個馬克杯逕自推開門踏入房間。

他對著房間一角凌亂的桌面挑了下眉,而整顆頭都快埋進資料堆裡的人依然忘我,雖然臉被凌亂的長髮長期遮蓋本就看不清就是了。

六羅的兄長一向如此,沉迷在事務裡頭便會陷入無我境界,甚至常常廢寢忘食,想當然耳放了假更是變本加厲。

對方八成是又通宵了幾天幾夜,現在處於清醒狀態算好的了,之前有幾次是熬著熬著眼睛突然一閉,直到家裡人好幾天沒看到他,上樓找人發現怎麼搖都搖不醒,才發現昏死的躺屍一枚。

「親愛的老哥啊,一時熬夜只是一時爽。」記得那時,到病房探望的六羅語重心長地對脫水的胞兄說。

「一直熬夜就會一直爽。」記得那時,躺在病床上的九瀾語氣虛弱,然後扯開走火入魔的喪屍笑容。

那時西瑞差點沒把床上的智障踹死,讓他駕鶴西歸。

扯遠了、總之呢,六羅覺得他那喜歡死人的老哥有時候甚至都不把自己當活人看,真的以為自己能不吃不喝當神仙嗎?

他輕咳了聲,試圖引起房間主人的注意。

慶幸的是,就算是渾然忘我到快成仙地步的九瀾,對生人的呼喚還是有反應的,基本上只要吱一聲,他如果沒掛的話都會回神理人。

「喲。」草率地應了聲,九瀾回過頭就看到面色『不善』的胞弟,「別這種眼神看我嘛,我剛可是有睡一、兩個小時。」

雖然這點睡眠對人體器官的休憩時間根本不夠,諸如加重心臟負荷、影響腎臟的免疫功能、耽誤胃黏膜更新並提高胃酸分泌、影響前額皮質等大腦皮層的活耀度,還可能因為過勞誘發中心性視網膜炎等等……

這些對方當然都知道,但由於慣性與長期累犯,暫時是戒不掉這種惡性循環。

這也是許多年輕人造就的任意妄為,正值青年放肆摧殘。

輕嘆了口氣,六羅「叩」的一聲將馬克杯置於充滿文書的桌面上,提醒某人該適當地休息。

即便正值年假,對方將不分晝夜的工作帶進家裡已是家常便飯,導致臥房搞得跟辦公室似的,他該慶幸還好到目前為止沒有在房裡看到奇怪的東西。

按九瀾之前的話是說,他不可能把心愛的標本置於不合標準的多種不穩變因的環境條件下,連基本的維持二十四小時恆溫20±2℃以及55±5%的恆定濕度都做不到,更遑論甲醛溶於水相當不安定,容易起聚合作用,必須解決閉光問題,而他的房間就有一大片經典的百葉窗,即使將每片鋁百葉嚴實拉上,間隙也必定漏光。

六羅感嘆這扇窗子扼殺掉許多未知的麻煩,當初家人選擇在老哥房間裝這種窗型,也是為了避免這傢伙如果長期龜在裡頭造成見光死的狀況,各方面來說果然選對了。

九瀾聳了聳肩,反正論文也剛好看到一個段落,很乾脆停下手邊工作把杯裡的燕麥喝掉,「是說怎麼沒聽到西瑞老弟的聲音?」這都快過年了,那傢伙不是早該回家了嗎。

「西瑞打算在亞里斯那裡多玩幾天。」六羅想著前幾天收到的通知道,「你放心吧,他說會在除夕前回來。」

九瀾呿了一聲,「俗話說有了異性沒人性就是指西瑞老弟這種人,有了好朋友就胳膊肘往外拐,連原本溫暖的家庭都棄之不顧。」他的語氣酸到像個被男人拋棄的怨婦。

你是不是無視了老弟說會在除夕前回來這句話……六羅無言了下,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西瑞交了新朋友,你不替他高興嗎?」

厚重瀏海下的金色眸子瞟了他一眼,哼哼兩聲,「也是,我也挺意外像老弟這樣『獨樹一格』的傢伙,居然也會有招人喜歡的一天。」他的語氣依然酸得不要不要的。

六羅終於忍不住失笑了聲,「怎麼,人家一天到晚往外跑,你覺得很寂寞?」

九瀾斜了眼與自己相似的臉龐,冷哼一聲,「寂寞什麼?反正那小子再怎麼往外跑都是我們家的。」除非老弟良心死光把自己過繼過去,哼……諒他也不敢。

六羅看了眼平常在學生面前總是嘻皮笑臉的兄長,此時的彆扭情緒堪比學生幼稚,他笑著搖了搖頭,無意間瞥見桌上散佈的文獻與研究報告,隨口問,「你打算何時回醫院?」

同樣瞥了眼桌上的紙張,「你說呢?」九瀾喝了一口杯中的濃稠半液體四兩撥千金。

六羅也就隨口問問,本就不打算追究,反正三哥有他自己的人生規劃,「真好呢,你還有得選擇。」他感嘆道,「像我就恨不得想趕快到醫院任職,可惜學術不夠精進還得繼續往上讀。」他也想要盡快為醫學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你還年輕。」九瀾睇了他一眼,語氣不輕不淡,「聽說你入了醫學大學研科班?好好珍惜吧,在你還能把握大半屬於自己時間的時候,把想做的事情做一做。」

六羅聽著明明跟自己沒差多少歲卻老氣橫秋的忠告,知道兄長的意思,人懂得成長是好事,卻不見得要急著不斷往前衝,往後步入社會、加入了醫事機構或醫療體系,他將不會有太多屬於自己的時間。

這也是九瀾為何中途離開醫院走向教書一途,目的就在於時間的掌控,這樣他才有多餘的空檔專攻他未滿足的研究領域。

「是說你不是一向喜歡死人嗎?對學生耐性倒是挺好,是對新鮮人也產生了興趣?」六羅打趣道,想著對方該不會有興起過在學校生根的念頭。

九瀾摩娑著杯柄,瀏海下的金眸看了眼沾黏在杯牆上的麥片與堅果渣,嘴角揚起了滲人的弧度,「反正不管是什麼人,總有一天都會納入我的範疇裡。」

人終有一死,又何必急於一時?

每天在校園中隨處可見的年輕孩子,光鮮亮麗的青春期是每個人必經的所謂人生中的彩頁,而總有一天會踏入的棺材抑是所有人都無可避免的終點。

階級制度也好、貧富差距也罷,生前再怎麼區別你我他,到頭來都一樣。

這正是人類的奧妙,有趣的精隨。

這也就是為何他喜歡屍體,起碼祂們不會跟他囉嗦那些虛設的世俗。

六羅對老哥乍聽之下變態的發言笑了笑,見怪不怪。

許多人都以為他的兄長是喜歡屍體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並對這樣的惡趣味嗤之以鼻,不管是學術界或醫學界,甚至都會有一些左派人士予以抨擊。

然而人們總該接受自古就既定的因果事實:沒有屍體解剖,就沒有現代醫學。

解剖學與法醫學的歷史悠久,醫學的發展許多就是靠法醫學的實體解剖進行病理研究,無論是開發新藥物、發現新病毒或細菌、醫學院授課等等……都會涉及到法醫學的領域。

可明明志願明確,在母親那邊家族成員歷代從醫的傳承下,九瀾卻不可能毅然決走向法醫這條近乎背道而馳的路。

只是當從前的六羅為兄長摒棄自己的願景而感到惋惜時,他的哥哥卻輕描淡寫了一句話:「既然研究死,是為了理解生,那麼到頭來都會回歸一個本質,沒什麼好不甘的。」

因為不管選擇哪條路,追求的方向至始至終都指向同一個根源,那就是生命的本質。

九瀾並沒有背離自己的軌道,即便理解的人少之又少,他也不會停下追求的腳步。

而六羅亦是加緊追求的步伐,直到能跟兄長並肩、直到能靠自己的雙手治癒病痛。

他們的人生還很長,要做的唯有堅信與實踐。

『臨床醫學是在拯救當下,法醫學則是為了未來。』

而他們總有一天,會在追求中的交滙點會合。

 

 

 

 

 

TBC

 

 

 

 

 


醫學、物理學、哲學是相互架構的,各自的領域雖劃分明確,卻也相輔相成。

我只是覺得這兩位半鳳凰血緣的兄弟無論是原作或本篇,建立在醫療與生命的概念可能是這樣,兩人各自都以自已的理解方式去尋求共同的答案。

 

關於六羅:

各位如對六羅原本的性格感到陌生,可以參考原作第一部第十集的番外–〈初遇的時光〉。

我個人覺得,其實他早就心知肚明自己這樣做不到湮滅生命的人終究不適合在羅耶伊亞家生存,所以也心裡有數遲早在將來的有一天,面對殺手家族的任務會因為自己的心軟而殞命也說不定(他跟班導說不可能找女朋友,可能也是這個理),所以原作裡生前的他雖然開朗溫和,對周遭的朋友們卻總有種淡淡旁觀的感覺,大概是因為不想讓隨時都可能不在的自己太過參與他人的人生吧,而歐羅妲的出現也讓他很欣慰,可以不用讓班導以後太寂寞之類的。

 

 

主觀變強:

而本篇的羅耶伊亞家在現代當然不可能幹殺手一職,所以就是單純開飯店等等的那種從商財團,母族那邊就是按照鳳凰族的家族產業從醫,也因此這裡的背景能按照九六兩兄弟的志向。

在Ch.34裡,六羅甚至會興沖沖強拉著九瀾加入他那邊的師生聚餐,因為那是他的社交圈,算是象徵著六羅勇於讓九瀾或是其他親朋好友參與他的人生的態度,而他也會對他哥的人生出入發表感想,此篇敘述到曾替哥哥感覺的不公也是他個人投入進他人的關心,而常態性表象一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的主觀性和一些個人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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