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回到台中的褚冥漾打算過年前跟高中同學約一攤，結果昨晚剛約立刻就得到了回應，今天還反被衛禹拉去電影院衝首映。

坐等片尾後面的彩蛋，兩人分食把爆米花消滅掉，當放映結束後拎著汽水走出電影院時，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他們在附近找到了一間新開的平價燒烤店，掛在上面的宣傳布條標榜韓式、站著烤、打卡優惠等字樣，引起兩人的好奇。

店內裝潢非常鮮明活潑，牆上是整面的彩繪壁畫，掛在天花板取代白燈光的鎢絲燈泡，最讓人吸睛的是兩排整整齊齊的天空藍汽油桶，而且沒有半張椅子。

原來站著烤真的不是在開玩笑耶，褚冥漾驚了。

不過兩個年輕人站著吃一餐也沒什麼，還能從這餐的消費中扣掉沒必要的服務費，反正他們剛剛在電影院已經坐了兩個多小時了。

被店員帶位到靠外的油桶桌後，透過例行公事的第一次用餐介紹，兩人有些意外，店裡雖然只販賣五花豬跟雪花牛兩種肉品，但白飯、生菜、韓式泡菜、起司玉米、泡菜烤蛋通通無限量供應！

兩個正值發育期的大男孩一陣騷動，今天不飽到翻掉決不罷休！

他們趕緊跑去盛好飯跟醬料回位子，等不及拿了旁邊鐵架上的夾子下了一盤店員推薦先烤的五花豬，油煙與燒烤的香氣立刻飄散出來刺激食慾。

雖然兩人剛吃完一桶爆米花，可是好餓啊！

鐵板瞬間擺滿了東西，中央油滋滋的五花肉，周邊三個溝槽則放滿了起司、混了泡菜的蛋液。

將五花豬翻面，溝槽的起司跟蛋熟得比較快，立刻被消滅個精光，濃郁的起司配上清爽的玉米粒，醃漬泡菜幫鬆軟的蛋提味，兩者搭在一起好夠味！

衛禹把五花肉剪開成一塊塊，分別丟到兩人的鐵碗裡，褚冥漾緊接著夾了一整盤的雪花牛鋪到烤板上，兩人的白飯因為剛才的起司跟蛋還有涼拌泡菜少了大半，現在又連同吞了豬肉把飯嗑光了。

兩人面面相覷，想當然耳是再來一碗！

「欸欸，我好像聽你說過最近幾天才烤過烤肉耶。」吃過一輪墊了下胃，衛禹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才有閒工夫聊天，他看著跟自己一樣扒飯扒得很勤的傢伙，「嘖嘖，最近都吃那麼好，小心肥死。」別忘了後頭還有除夕到初五的大餐輪番上陣等著他們呢。

「冬天本來就是該長肉的季節啊。」眨了眨無辜的黑眼，褚冥漾舔掉沾黏在嘴邊的飯粒，理所當然道，「更何況你說的那前幾天我也動得很勤耶。」所以完全沒在怕。

而且他相信攝取的這些養分一定會直著長，而不是橫著長！

「你說滑雪喔？滑得怎樣？」衛禹夾了幾片牛肉到碗中配著泡菜啃掉，「有沒有摔得慘兮兮啊～」嗯嗯，肉抵銷掉泡菜部分的辣度，好吃！

「一定的啊，我第一次滑咩。」褚冥漾把肉包入生菜塞進嘴裡，吞下去才接著講，「可是很好玩，而且兩種板子都有試過，不過我單板滑得很爛。」啊，他果然還是覺得包生菜最好吃，清爽又解膩。

「真好啊，滑雪～」衛禹用羨慕的語氣說，雖然這學期也有跟朋友、學長姊玩幾趟，不過倒沒去到那麼遠的地方，他也好想見識看看好友口中說的那片白皚皚。

「不然下次一起去啊。」雖然下次不確定是什麼時候，不過真到那時候，褚冥漾相信學長他們不會介意多這麼一位同伴的。

衛禹倒也不怕生，漾開了期待的笑容，「那就這麼說定了，下次要約我喔！」

「嗯嗯！」褚冥漾點點頭，想著幸運同學一定會跟他大學朋友處得很好，畢竟對方的性格跟人品都是他認證的超好級別。

「對了，這個給你。」他啊了一聲，從包裡翻出差點被遺忘的土產，遞給同學，「我也不曉得你會喜歡什麼，就瞎買了一個。」

衛禹收下了封面印了大大的像是法蘭蘇的包裝紙盒，面露欣喜，「謝啦！齁呦、你送什麼我都會開心啦。」

褚冥漾搔了搔頭，對方不嫌棄就好，「這是巧克力口味的溫泉餅，幾入我忘了，它每一片都很大，我挑切好的方便你和室友分著吃。」

「我回去就拆來吃！」衛禹喜孜孜地把不小的餅乾盒裝進包裡。

兩人陸續又下了幾盤肉，周圍的溝槽已經不知道換新幾論的玉米起司跟泡菜蛋，配著白飯又吃完一輪。

褚冥漾有時還會單嗑幾片生菜解膩，啃菜發出清脆的聲音有點像兔子。

衛禹喝著電影院帶出來的可樂，看了下對面像小動物般一個勁消滅生菜的同學，有點好笑，「我覺得冥漾你有點不一樣了。」如果說上次見面還不是很明顯，那這次看來可以說是篤定。

並不是說以前不好，而是對方正朝著更好的方向在改變。

「嗯？有嗎？」後半段又開始包肉吃的褚冥漾面露疑惑，「我覺得沒啥差別啊。」

「哎喲，這種細微成長本人哪會注意得到啦。」衛禹眼睛一骨碌地轉一圈，「唔，就是感覺你變得比較開朗了。」

「啊？」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陰沉嗎……褚冥漾冏著一張臉。

「哎，不是這個意思啦！」衛禹一眼就看出同學的誤解，「就是該怎麼說？啊，總之就是那種過得很好的感覺這樣。」

「是嗎？」褚冥漾愣了愣，雖然高中時期有幸運同學在也不算難過，不過……或許吧？

雖然升上大學到至今為止常常感覺像在坐雲霄飛車般此起彼伏，從起初不管碰上什麼事都緊張居多，到後來漸漸學會了『期待』這樣的心情，不管怎樣都試著和朋友們樂在其中。

套用五色雞的話那就是『同甘共苦共患難』吧，僅因心態上的轉變，以前覺得不可能的事、麻煩的事、做不到的事……這些都化為如今試著克服過後的釋懷。

「那是因為遇到了你們。」褚冥漾吐出自己想通的事情，抬眼的黑眸此刻率真而直白。

朋友無意間的直言讓衛禹愣怔了幾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看不只這樣，冥漾的嘴也變甜了耶。」

同學的調侃讓褚冥漾一秒惱羞成怒，「笑、笑屁喔，吃你的飯啦！」什麼嘴變甜……他只是不小心道出事實罷了……可惡，耳根有點熱。

「對了，等等吃完飯我可能要先走了。」衛禹把最後一口飯扒完，抬起頭說，「我下午還要回學校。」他把盤子剩下的肉都丟到烤板上。

褚冥漾咦了一聲，「不是放假了嗎？」他幫肉翻面，順帶又挖了一排起司玉米來吃。

「洛維大叔，就是我的專科教授托我幫忙一些事。」衛禹啊了一聲，「我上次忘了跟你講齁，我這學期開始擔任大叔的TA。」

「TA？」褚冥漾疑惑問。

「就是助教……也沒有那麼高大上啦，都是幹些打雜，搬教材、買飯、打掃專科教室之類的，一個月也就賺個幾千的酬勞金。」衛禹大致講了下TA在幹嘛。

「我也是誤打誤撞跟洛維大叔混熟，然後被委託，不過有時候被要求留下來幫忙案子的東西，實際上目前也幫不上什麼忙啦，就還是打打雜在旁邊插個花而已。」想到那個老是臭著一張臉，可還是在等他回去的悶大叔，衛禹泛著微笑，「不過洛維大叔人很好，其實也是變相在拉著我打穩基礎。」

「TA蠻有趣的，實作上能學到的比別人多一點，課業上不懂也能直接找到人問，收穫蠻多的。」他一邊回想這學期都做了些什麼，笑笑地說，「其實也沒很累，冥漾有興趣的話也可以試試。」

褚冥漾有些懵懂地應了聲，不過下學期應該也沒什麼機會，他們一年級課程的必修專科不是很多。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衛禹分享了一些和室友的趣事，褚冥漾也講了下校慶的塑膠袋烏龍，不意外惹來同學的一陣哄堂大笑。

就這樣邊聊邊吃，以風捲殘雲之勢掃光桌上的食物，結了帳之後，他們便在車站前分道揚鑣，「那下次見，冥漾！新年快樂！」衛禹回頭揮了揮手。

褚冥漾同樣揮著手，「新年快樂！」

兩人相視而笑，希望彼此新的一年也能順順利利，即便遇到挫折也能再爬起來。

因為人類這種生物，再站起來之後會比以前更勇敢。

這是滑雪那晚，當褚冥漾跌到快生無可戀的時候，學長對他說的一句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