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跨年之後不過半月就是期末考，連假過得有多爽，大考時嚎得就有多慘已是習以為常的學生百態之一。

但不管怎樣，考完都還是一尾活龍，活寶們放飛自我的最後一個禮拜不是在等放寒假就是在等放寒假，成績什麼的管他的……才怪，但就算攸關壓歲錢的存亡也大局已定了，人事已非嗚嗚嗚！

結業式當天教室依舊鬧哄哄的，花雲陽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天南地北的聊個沒完的左鄰右舍，支著下巴時不時瞄向講台的樣子顯得心不在焉……真是，沒想到他也有今天。

雖說放長假哪有不開心的，但沒承想這回栽得徹底的花雲陽開心歸開心，卻是少了幾分真心，連今日耍嘴皮子的功夫都顯得有些言不由衷。

唉，整整四週見不到人啊！

說時遲那時快，伴著鐘響一如既往準點踏入教室的文司宥一上講台隨之抬眸，便逮著了狗皮膏般的視線，與之四目相交。

花雲陽頓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移開了眼。

可瞧那模樣心虛的……文司宥微瞇了眼，又何嘗不是一眼讀懂那患得患失的小情緒？

上午現身教室不為別的，自是要為學期末做個總結，不外乎是老生常談的幾句提攜，包括學業不可荒廢，出門遠行注意安全等等……饒是學生聽得耳朵都要長繭，師長也都要講爛的叮囑，但這便是結業式的儀式感，不過就是走一個尊重傳統的過場罷了。

正午一到，文司宥也不囉嗦，喊了聲放課便放行得乾脆，「預祝各位寒假愉快。」

學生們各個心都飛揚了起來，對未來的假期雀躍無比，連帶嘴也跟著甜了起來。

「老師新年快樂！」

「寒假快樂，文老師！」

「班主任下學期見……要是數學作業能少點就好了。」

「是呀老文！嘿……之後的補考題目能不能簡單點？不要老為難學生嘛！」

「對哇對哇！！」

難得被七嘴八舌轟炸的文司宥呵呵兩聲，「叫我老文的，十斤複習題？」他這一笑，本就掛科的學生更是生死難料。

「不了不了不了……」

「溜了溜了！」

果然黑榜大佬的氣場寶刀未老，稍一發威，成功嚇得小蘿蔔頭們一哄而散！

「哎，急什麼……」連帶花雲陽只來得及拽著後背包就要被迫隨波逐流，對同窗們這一波急流勇退的仗勢五味雜陳。

「當然是急著要離十斤數學題遠一點啊！」仗義的季元啟自然不忘捎上室友遠離是非之地，回頭瞧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嘴臉，還不忘語重心長地嘀嘀咕咕，「怎麼，你還被虐出心得不成？有病得治知道不！」

花雲陽回以一枚白眼，是誰也差點掛科他不說，TMD還敢對妙手回春的恩人大言不慚啊！好一個過河拆橋的白眼狼！

當然，分明是好言相勸的季元啟自然還是沒看懂好兄弟莫名其妙的心浮氣躁，因為他不是戀愛腦謝謝，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嚮往自由！

眼看被推搡著就要從後門離開，花雲陽最後又戀戀不捨地瞅了講台一眼。

文司宥按部就班地目送全班離開，墊底還得辦理一些手續才能離校解脫，預計忙著忙著也跟平日的整天班差不多，所以不急，因為急也沒用。

他自始自終都留意著那一道獨屬於他的注目，趁其他學生都悶頭鑽著門口鳥獸散……文司宥無聲地朝某位小朋友隔空比劃著電話的手勢，附帶唇角有意牽起有些醉人的弧度，勢必能撩得某位小朋友神魂顛倒。

可不是嗎，花小朋友整個人立馬恢復神采了有木有，眼睛發光散發的期待亦是無聲勝有聲！

待人都走光了，徒留文司宥嘴角一揚悄聲輕笑，心想他家的小朋友可真好哄。

不過確實，寒假是枯燥乏味了些……虧得他假期還有得忙，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對，某位大忙人、大富豪兼大老闆隔天就飛東南亞也是花雲陽沒想到的，神他媽的電話聯絡。

結果還真就幾乎整個寒假都電話連絡，慣會畫大餅的臭謎語人！

※※※

放假爽歸爽，可寒假第一天仍是讓花、季兩人感覺不太真實。

至少這檔長假規劃，可不是兩高中生放學後納涼飲料店臨時想破頭就能有頭緒的，對他們來說太艱深了，撇開寒假作業不談的話，突然空出那麼多時間著實令人茫然啊……話又說回來，這該是多麼奢侈的想法！

「你們在發什麼呆？」晚放課幾分鐘的宣望鈞一來就瞧見兩個癡傻……咳，根本在醉生夢死的後輩。

「堵人呀！」、「等你唄！」季元啟跟花雲陽異口同聲回道，對比絞盡腦汁也無頭緒的假期規劃，飲料倒是點得雷厲風行，這不一會兒的功夫甚至已經少了半杯。

「……」被圍堵的宣望鈞對他倆約好似的默契無言以對，倒是配合地坐了下來，話說兄長開的店本就是他們三五好友常常聚眾的據點，要是誰有心想逮人確實也跑不掉，「一杯竹香奶青，謝謝。」

「不是，你倆點一樣的未免也太巧了。」季元啟搖了搖自己這杯唯一不合群的葡萄奶蓋，狐疑問，「本季主打？」不應該呀，這廣告都沒打出來！

「是也不是。」花雲陽搖了搖手指，忍著笑壓低聲音說，「總之是玉老師推薦的新品，咱們能不捧場嗎？」

「又因成本與利潤不成正比，所以我哥他也沒打算張揚……甚至沒納入價目表。」宣望鈞補充說明。

「……你們怎麼不早說？」敢情還搞起隱藏菜單了是吧！季元啟聽了更不服氣，自己果然妥妥的被排擠了！

「嗐，早說晚說對你而言不就是少喝幾杯的事，至於這麼計較嗎？」花雲陽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要真這麼饞的話，大不了我現在請你一杯得了。」

宣望鈞也是一臉淡然，等同附議。

「哎，行了行了。」季元啟承認自己就愛嚎來嚎去的，嚎完這樁也就過了，「先欠著吧，真喝不下了。」

「……」花雲陽輕瞥了下抿著唇疑似隱忍笑意的竹馬，又睨了眼可真是給他長臉的室友。得，敢情你他娘的還是饞！

便宜不撿白不撿，心滿意足的季元啟還不忘拉第二人下水一起討論人生大事，繼續言歸正傳，「所以說，你們寒假有沒有什麼好玩的計畫？提出來讓小爺參考參考嘛！」

「有的話，還用得著跟你面對面便祕似的嗎？」花雲陽沒輒地打了個哈欠，「等我哥回家唄。」

其實也還沒有頭緒，不過宣望鈞仍一如既往地務實發言：「邊寫寒假功課邊想不行嗎？」

一提到那四個字，季元啟一律當耳邊風，「你們可真無聊，說好的青春無敵男高呢？！」

「明明同樣沒啥高見，你這半斤八兩的還有臉說。」花雲陽鄙夷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啜著飲料。還別說，望舒哥哥的新品正常發揮，好喝得沒話說！

看宣望鈞時不時就上嘴幾口就知道這奶茶開發的有多成功，主要是左右都得等兄長下工，消磨一杯飲料的時間也無傷大雅。

「誰說我沒有高見？」季元啟又開始了，被稍微一激就又樂得跟好兄弟打嘴仗，「小爺只是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就怕不說不知道、一說你們嚇一跳！」

「放馬過來呀。」一樣是等哥回來，有別於宣望鈞，花雲陽是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自然有得是時間跟耍幼稚的同窗殺時間。

季元啟還賣個關子清了清嗓子才道，「咳咳，度假打工這個主意牛不牛？！」他其實醞釀了好久，就只差拉人入夥了，「你們不覺得很酷嗎？邊玩邊體驗各行各業，一個長假下來提早擬個職涯心得都不在話下也說不定！」

「喲，小看你了啊，季元啟。」花雲陽調侃道，當然佩服也是真佩服，「沒想到你目光長遠，居然已經在想高年級的課綱了！」

對，就是高他們一學年的宣望鈞已經在上的生涯規劃科，那課對多半學生來說就是又攏統又乏味，聽完課也沒覺得未來人生有比較光明……不過也指不定是他們都還太年輕的關係，有聽沒有懂。

所以說那啥？連宣望鈞也挺意外學弟大膽的想法，恐怕對他這個社恐人士來說，『度假打工』這四個字的不切實際程度跟『逮捕飛碟』有得拚也說不定，於他而言就是這麼荒唐沒錯！

花雲陽倒覺得真不愧是同流合汙的好兄弟，這想法確實挺好玩的，但也就注定僅限於想想罷了，「我說你啊……是想被你爺爺打死不成？」

寒假之所以會有寒假，顧名思義就是因為涵蓋新春年假，何況度假打工多半是遠程旅遊吧？不出十天半個月可回不來，這不是妥妥的過年放鴿子是什麼？

「團圓夜讓他老人家傷心，你良心都不會痛嗎？」花雲陽隨後又語重心長地勸一句，外加宣望鈞譴責的目光。

不是，所以說我也就隨口講講而已，至於嗎……諸如那左一句動之以情、右一句曉之以理，季元啟挖挖耳朵當耳邊風其實也不咋痛心。

主要是旁邊還有一尊大佛氣場本就難以忽視，這下好了，模範生校草眉頭一皺，他就覺得要完！可不想因為大逆不道而成為全校公敵啊臥槽！

於是在季元啟向遠在華清的季老爺子再三謝罪，外加向在場人再三保證他真就只是開開玩笑的前提，這話題終究還是不了了之。

三個人各歸各的家，準備過個好年……才怪，季二少哪能讓人省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