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篇

Estar en las nubes:西班牙語。走神,沉思或者處於戀愛中。

歌單:〈(G)I-DLE–Lucid〉。

曲單:〈佛朗明哥音樂〉。


 

 

 

 

 

「好好好,都依你。」花忱哄人的聲音直至通話終了都不減寵溺,末了斷線還暗嘆一息,不免惋惜兄弟倆本就少得可憐的交流又草草了結。

「良心發現跟小花來電?」一旁與他同進同出會議室的玉澤調侃問。

那廂文司宥待會兒才要拐花雲陽吃外送,誰承想他們這對狐朋狗友(誤)竟直接飛到了西班牙。

花忱斜瞪了眼一下崗就原形畢露的不正經狐狸,一臉「小花也是你能叫?」的表情,「若想唸我後知後覺之類的說教就免了,昨天又是趕飛機、又是忙遠端會議,亂成一鍋粥也沒閒情閒話家常,我可不想難得通話還被小花察覺我自顧不暇的狼狽樣。」

玉澤聞言微挑眉,一如既往搖搖頭,沒多說什麼。

在花忱看來,也不知友人是在暗嘴他霸道弟控,還是暗嘆他又是多餘的著想?

但是天下父母心……父親早逝,兄長如父,總之長輩向來如此,總繞不開『我為你好』這一廂情願的四個字。饒是花忱也一樣。

「諒你還有自知之明,本也不該由我計較什麼。」起碼有十年的交情了,玉澤怎會不知他在想什麼,提點也只是點到為止,「畢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由我干涉不成體統,真正有資格說你的也另有其人不是?」

「……」言下之意花忱其實心知肚明,正當他對此無言以對時,就見輪到友人翻出手機撥號,一通話頓時一臉含春的模樣又讓他一掃短暫的戚然,雞皮疙瘩了一下!

「嗯,忙完了……還不到正午,你不信?」玉澤自顧自向另一頭的對象含笑交代,聽聞對方的質疑也面不改色地任性為之,「那你不信也得信了,哥哥仁至義盡累了,說下班就下班。對吧,花忱?」說罷還理直氣壯地瞥了好兄弟一眼,反正諒他也攔不住。

……6。花忱無語到家。

「……」另一端也回以一陣沉默,因為用膝蓋想也知道那可憐的當事人就在一旁。

玉澤樂呵呵地聆聽小傢伙比他還老成的叮囑,不外乎要有始有終什麼的……便被草草掛掉了,「聽見沒,我還有一家老小等著我回去呢,花大總裁行行好,將我放了吧。」通話一斷,他好整以暇地示範何謂左耳進右耳出,剛才的諄諄教誨是一字也沒聽進。

……你清高,你了不起!花忱抹了把臉,日常懷疑跟這傢伙搞商業合作的自己是不是大傻逼,「你昨天為了攜家帶眷飛來開經貿會議,晚了半天才跟我會合,現在忙不過半天就要跑路,好意思?」他為自己打抱不平不夠,還睨了眼損友消遣一句,「替我跟你堅持攜家帶眷的對象問好,也不知被你拐哪去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謝謝關心。」玉澤對他明知故問的試探無動於衷,坦承倒也大方,「昨日幾乎都待在公寓酒店調時差呢,這會兒估計該緩過來了。」

花忱翻他一枚白眼,附帶賞他一個「不要臉」的表情。

「怎麼?」玉澤厚著臉皮失笑道,「你也可以帶自家弟弟來勞役結合呀,難得一趟西班牙卻一心奉公職守,豈不可惜。」

「……謝邀,臉皮沒你厚估計是做不到。」花忱氣得都要被他給整笑了,暗忖我那分明是內涵你搞得像金屋藏嬌偷情似的,你倒毫不忌諱地接樁,只差沒把你對象連名帶姓的報戶口是吧!

這世上就沒有比宣望舒更不要臉的!!

為了不被氣死,花忱還真只得擺了擺手,隨他去了真是!

反正經貿會議沒搞砸一切好說,他沒好氣地目送損友意氣風發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身為外人也沒資格對他們宣家人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說三道四就是了。

唉,亂啊,亂得很!

以後可得盯緊點,他可不允許小花近墨者黑!

但花忱和弟弟之間關係健全並非他不帶么兒出國的原因,只因明知自己有公務在身,忙得不可開交實在連忙裡偷閒的空檔都近乎於無,那他又怎能任性地將人綁過來一塊兒出公差呢?這跟讓小花在異地被放鴿子又有什麼區別?

而花忱始終相信小花會理解他的苦衷,不只是因為小俠客善良懂事,更多全因是他一手帶大的關係,他非常了解自家弟弟……當然也知曉小傢伙的委屈。

孤獨忍一時而已,再忍一會兒……哥哥就能回家一起過個好年了。

花忱就只是不想讓弟弟過苦日子而已,一點苦都不想讓小花嚐。

他這樣做……錯了嗎?

花忱時有迷茫,可他從不需要外人置喙,自然包括宣望舒。

護小花安穩一生,是他花家長子的一生志向。

因為父母早逝,花忱的身後沒有人了,可是小花的身後有他。

這就夠了,單憑這點他便不會倒,也不能倒。

 

※※※

 

宣望舒這廂暫且無暇顧及好兄弟壓根就是自尋煩惱的處境,總歸自己想不通,旁人再勸也沒用……所以說呢,回頭顧好自己的弟弟還比較實在。

不過再歸心似箭,從會議廳至酒店的路程仍有起碼二十分鐘之久,打車回去的他本已有些按捺不住,卻不料接著一通電話直接讓他的笑容一秒消失,「……警局?怎麼回事?」

此時宣望鈞正木著臉與其一警員相對而坐,他們所處的辦公桌後方邊緣也銬著膽大包天的要犯。

「¿Con permiso, puedo irnos?(勞駕,我們可以走了嗎?)」作為監護人的宣望舒匆忙趕來,釐清來龍去脈這才舒了口氣……就說嘛,自家寶貝弟弟可是模範生,怎麼可能闖禍?

宣望鈞旁聽兄長繼續用西文詢問警員筆錄是否順利,他自己則悶不吭聲,十分懊惱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竟還要大哥大費周章把他從局子裡撈出來,失策啊!

「Sí. Gracias por su cooperación.(是的,感謝您的合作。)」這在西班牙不過是隨處可見的竊盜案,警員也不為難觀光客,另一方面也歸功於語言相通,手續完成自然就把人放了。

「No es nada. No es nada.(這沒什麼。就到這兒吧。)」西文作為世界八大語言,他們貴為家大業大的宣家人能這般流利並不意外,宣望舒偏頭輕拍了拍莫名有些意志消沉的少年,示意小傢伙該回神了。

「Gracias, señor.(謝謝你,先生。)」宣望鈞老實道了謝,便被兄長拉著回歸自由了,「抱歉,我……」

不等人說完,完全沒興趣聽他自顧自愧疚的宣望舒劈頭就反關心一句,非常順其自然地轉移了注意力,「望之有哪傷著嗎?我可擔心死了!」

宣望鈞一愣,忙不迭地搖搖頭,鄭重其事地澄清道,「別擔心,區區扒手而已。」

宣望舒瞧他難得勁兒勁兒的模樣,又回想方才在警局隨意一瞥扒手鼻青臉腫的模樣,不免又失笑地搖搖頭。

是了,扒手。這在La Rambla(蘭布拉大道)可說是家常便飯了,偏偏那小偷盛行的觀光地只離他們昨日入住的公寓酒店徒步不到十分鐘的距離,又偏偏調完時差生龍活虎的宣望鈞怎會想不開往人潮鑽呢?

宣望舒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不恥下問,「我說啊,我們家望之轉性了?一睡飽就往人群裡湊,也太為難你自己了。」

鬼使神差自願出門大冒險的宣望鈞囁嚅了聲,許是覺得難為情,連坦承都得猶豫一番。

這讓宣望舒更好奇了,彎下腰與悶葫蘆平視,溫和的聲音循循善誘問,「怎麼了,連哥哥都不願說?嗯?」

 

「哥昨天說過……」誰承想,弟弟垂下眸子一開口竟還跟他有關,「吉拿棒適合配奶茶。」

「……?」怎麼自己曾幾何時還說過這種話?宣望舒定格著臉上的熙哂茫然一瞬,後知後覺想起來只得無奈一笑,「你這孩子還真是認真吶。」

他這人吧,一天嘴上不唬唬人就渾身不對勁,不過說說而已,也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再者,宣望舒依稀記得昨日剛下飛機便馬不停蹄趕來Barcelona(巴塞隆納)的路上,原話貌似是:「當地人總喜歡搭配巧克力、巧克力牛奶或咖啡,不過我覺得與奶茶也不失為一種逐新趣異的組合。」

「既如此,擇日不撞日。」他直起腰順手拉著人又要往La Rambla(蘭布拉大道)湊熱鬧,這次有他以人格做擔保,要是再有誰不識相敢動他弟弟一根寒毛,就別怪他不客氣了,「沒吃過吉拿棒別說我們有來過西班牙……對吧,望之?Churros o Porras?(小吉拿棒還是大吉拿棒?)」

不,其實對甜食並不強求的宣望鈞不過是想滿足哥哥嘗鮮的心願罷了……所以他少見違心地點點頭,「嗯……Churros。」反正對甜的不討厭,自己就牆頭草一回怎麼了?兄長高興就好。

於是兄弟倆穿過大街小巷,正好ZenZoo(奶茶店)與Xurreria(吉拿棒專賣店)幾乎就在對街,索性當真兩樣都買齊了,當作遲來的早點也無妨,一路邊走一邊吃竟還挺入境隨俗的樣子。

一路吃麻麻香,他們還趕著進度搭車開始計畫中的旅遊呢──下一站,直達Sitges(錫切斯)。

 

※※※

 

「話說哥哥,西班牙這麼大,怎麼偏偏挑這兒?」

搭火車僅花四十分鐘左右就能直達目的地,一走出車站沒多久,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海闊天空的黃金沙灘,沐浴日光反射的一大片白沙讓宣望鈞一陣目眩,彷彿有種春天提前復甦的錯覺。

「因為……」趁弟弟對著陽光、沙灘,但不包括比基尼嘆為觀止時,宣望舒湊近他耳邊,日常隨口一句調笑,「這裡有同志大遊行。」

宣望鈞一愣,隨即一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玩笑話而已。」宣望舒笑了笑,心想畢竟遊行遠在夏季,不過這兒對所有跨性別種族都很友善是真的,「畢竟鬧區你不習慣,Sitges(錫切斯)的觀光客不多正好,還適合避寒。」

確實,這環境瞧著就很適合養老來著,太舒服了。來西班牙遠比國內穿得還要薄的宣望鈞有點小感動兄長的體貼,而且這裡入夜的最低溫等於宣京的最高溫,俗話說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吶。

「走吧,先去吃點東西。」現在接近下午一點,再晚可尋不到正經吃食,西班牙的正餐跟下午茶時段可是區分得很開的,「知道你向來沒點主意,那就隨哥哥吃香喝辣,你不會後悔的。」

「哥你這說話方式是又吃到小花的口水嗎……」許是在多元性別開放的異地自由很多,被拉著就走的宣望鈞默默咕噥一句,竟也對兄長的主動越發習慣了。

宣望舒笑了笑,偏頭揶揄地輕睨他一眼,「怎麼,吃醋了?」倒是扣著人的手反之又緊了緊,在予以安全感似的。

「沒這回事。」誰知宣望鈞搖頭得很是乾脆,與竹馬的關係要好得很,他自然鄭重澄清。

但在宣望舒看來又何嘗不是不解風情呢?唉,自家這直男直到有點傻的小團子……

「到了。」兄弟倆被13 Llunes的侍者領到庭院座席,自天井撒下的自然光壟罩在人們身上頗為暖和,所幸今日人不多倒也清靜,「望之,想吃什麼儘管點就是了。」慣性寵弟弟的宣望舒自然是有風度地將菜單轉向對方。

宣望鈞低首抬眸看了眼親自管飽的兄長,固然心裡是暖洋洋的沒錯,但可想而知他在日常無緊要的抉擇上又裏足不前了,「嗯……要不哥你?」

「那就Pan Con Tomate(蕃茄麵包。加泰隆尼亞常見的小吃。)、Zamburiñas a la Plancha(烤扇貝)如何?」輕揚了揚眉的宣望舒心想果然,便從善如流地接著點菜,「Patatas Bravas (辣味番茄醬拌馬鈴薯)是這裡的招牌之一,Chips de Alcachofas(炸洋薊)聽說也挺好吃……再來個Cerdo Asado(烤豬肉)望之覺得如何?夠塞牙縫嗎?」

「…………」夠,太夠了,何止是塞牙縫的程度!被兄長這麼一整,宣望鈞面有難色的表情都豐富了起來,一陣紅一陣白,「哥,我倆都沒有小花或季學弟的無底洞食量……」

「沒事,都是些Tapas而已。」本仗著有吉拿棒墊胃,食慾有限就放棄了主食,沒承想前菜、配菜還是點多了,不過宣望舒仍嘴硬道,看見好吃的都想分享給弟弟怎麼了,大不了等等多走幾步路消消食唄。

下酒菜的份量確實不大,不過俗話說積少成多,一餐下來也撐得宣望鈞夠嗆,「好吃是好吃……但我不行了。」

「男人最忌諱說不……」宣望舒逞能的嘴悠悠開口到一半,被那雙鎏金色眸子悶頭一瞪,訕然住嘴了,「咳,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四處走走消化一下。」

結帳完,跟著人一前一後離開餐館的宣望鈞點點頭表示贊同。

「想去哪兒?」宣望舒朝放眼望去的好天氣瞇了瞇眼,神清氣爽地問。

宣望鈞想了想,終於有了些主見,「要不先去錫切斯教堂?」

「好,聽望之的。」宣望舒一趟下來總是和顏悅色的,看得出來難得的幽會讓他的心情甚是愉快,說罷又順其自然地牽起寶貝弟弟,隨小團子去他想去的地方。

錫切斯教堂作為地方宗教場所說大不不大,但也足夠宏偉,沉澱了古世紀的古典氣質,撫慰了旅途多多少少的心浮氣躁,終於使人靜下心來細細品味當地的人文與風景。

兄弟倆又一路逛到了El Baluard de Sitges(錫切斯堡壘)俯瞰黃金沙灘的勝景,陽光鼎盛使氣溫在冬季的正午依然舒適,仍有不少當地居民在海灘上做日光浴,此景此景分外愜意。

乍似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他們興致使然,最後在Aiguadolç - Sitges Port(小艇碼頭)迎接日落時分,第一天的旅行也差不多要圓滿落幕了。

宣望舒偏頭窺探宣望鈞向著夕陽目不轉睛的側顏,在他眼裡也被落日映照得閃閃發光,是那樣的純粹無暇,真讓他想隱匿懷中偷偷珍藏。

「對了,今晚我們住……」戀戀不捨地回過神,宣望鈞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轉頭忽地就跟注視他的碧眸對上了眼,「咳……哥、哥哥?」

明知對方總招架不住自己的一往情深,宣望舒從善如流地收回了視線,不減輕快道,「住宿問題對嗎?訂是訂了,不過不在這兒。」

宣望鈞歛下眸子迴避那遠比落日還要炙熱的目光,收拾防不勝防的侷促,問:「那在哪?」

「在明天計畫中的旅遊地,Girona(赫羅納)。」宣望舒看了下錶,補充道,「走吧,看能不能在入夜前抵達,否則氣溫下探七、八度還是挺冷的。」

宣望鈞聞言一頓,又多打量了下穿得比他少的人,眼底難掩疑慮。

「放心,火車不至於太冷。」宣望舒回以他安撫一笑,「到了當地就輪到我自駕,沿途車內至酒店的暖氣都舒舒服服的。」

宣望鈞聞言鬆了一口氣,這才放過他。

不然你還打算抓我去服飾店當一回模特兒是吧?宣望舒只稍一想像弟弟難得揮金如土的畫面就樂得直偷笑。

他的小團子還是老樣子這麼有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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