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觥籌交錯 @ 好雨知時節

※曲單：〈BAR JAZZ MUSIC〉。

「看來大家都到齊了呢。」晚間八點多悠哉現身的席雷兄弟爽朗地和大夥們打招呼，入坐了其他人預留的中間座。

戴洛立刻點了杯適合餐前飲的Kir（基爾酒），然後跟就近的蘭德爾聊起最近的專刊成果，加上對方又是今天畢業的主角，值得各種祝賀。

阿斯利安當然一進門就注意到在這種場合還蠻突兀的人，「漾漾是第一次來吧，這裡的經營者都很友善，也是老熟人了，所以放心地享受今晚吧。」他自然地向隔壁的學弟搭話，揚了揚無傷大雅地微笑，然後同樣熟門熟路點了杯Pisco Sour（皮斯可酸酒）。

大家真的都好厲害……褚冥漾對他們各個盲點的技能嘖嘖稱奇，但是又多了一個很熟的阿利學長在，他的確是沒覺得那麼格格不入了。

片刻後，淺碟式香檳杯便端到了阿斯利安面前，是他所喝慣的皮斯可酒基底，以及萊姆汁恰到好處的酸度，再帶點安格仕苦精的芳香，「謝謝你，奴勒麗。」他閒適地飲下今夜的第一杯。

「與其客套這些，不如以後多捧捧場吶。」奴勒麗也是自來熟地跟稍久不見的朋友一搭一唱。

褚冥漾旁聽周遭的高年級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一邊一口一口吸著玻璃杯中的冷飲。撇除聒噪的黎沚，這群大佬們不像他們那群小大二一樣老是吵吵鬧鬧的，但逐漸適應環境的他卻同樣也能放鬆下來。

不知不覺間，格林斯杯裡的透明液體已經消失了半杯，他叼著不銹鋼吸管頓了一下，遲疑地瞥了眼左手邊方向……仍然被學長擋得嚴實，也看不出什麼。

……怪了，時有時無的視線感是錯覺嗎？

一陣陣飄香的食物氣味轉移了褚冥漾的注意力，「咦？尼羅？」他還想說有蘭德爾學長在，卻少了這個人有點奇怪，原來是在廚房忙碌……可是他還記得對方是某企業的社畜啊，難不成還有兼職？

黑眼對著端過來的熱騰騰食物亮了亮，晚餐墊個胃而已的他可是保留了很充足的食慾！

「尼羅可是我們的私房主廚，只有有空的時候，我們才能三生有幸請他來搭個伙。」奴勒麗向一臉訝異的青少年如是說，式青早就屁顛屁顛地殷勤湊過去幫忙。

而捨不得美人勞累的式青剛才消失的那一陣子可不只有調戲正妹顧客，當然也不忘到廚房搭個把手。

「我來、我來！可不能讓尼羅美人累著！」見美人出ㄩ……呃、出關，他也是立刻衝上前獻殷勤，雙手並用幫忙接手剛出爐的美食端上桌，準備觀賞其他美人和小可愛用餐的如詩如畫場面！啊啊……大飽眼福，多麼如癡如醉的群魔亂舞之夜吶！

美食當前沒有人去理會痴漢，純粹被尼羅的好手藝給香餓了，褚冥漾瞧著一群高年級拿了餐盤直接破壞食物美觀，沒什麼講究地隨意幫忙左鄰右舍分食。

「啊、謝謝阿利學長。」他接過友善遞過來的餐具，先把這一碟食物往旁邊傳遞，然後又接手過自動均分的另一盤熟食。

「這個，好好吃喔！」褚冥漾這鄉巴佬只能吃出是義大利麵類，酸酸的紅醬色澤，但是味覺的層次比平常吃到的還要豐富。

「酸奶番茄寬麵，尼羅的拿手料理之一。」慢條斯理品嚐麵食的冰炎這樣跟學弟說，「不過尼羅會的料理很多，因為蘭德爾很挑。」

某位大爺仍面不改色地享用吃慣的西餐，偶爾漫不經心地敏了一口略苦澀的紐奧良風格調酒。

尼羅還做了很多輕食，包括適合多人分享的炸海鮮搭茴香檸檬油醋和一大盆無花果火腿沙拉。

他看著友人們沉浸於食物的樣子就覺得心情不錯，一點也不覺得疲勞，在奴勒麗的舒適店內幫忙反而挺樂在其中的。

「別忘了還有本店招牌之一的馬鈴薯烘蛋。」平常供應給每份單點就是一塊小蛋糕的份量，奴勒麗視這回的聚會，大方地直接端出八吋的家庭號，現烤的焦黃色澤還飄盪著香噴噴的熱氣。

褚冥漾看得險些口水直流，好、好好吃的感覺……

他等不及主動先切一塊給學長，自己手邊的餐盤也被右手邊的阿利學長給塞了一塊金黃色的烘蛋。

「謝謝！」褚冥漾挖下鬆鬆軟軟的質地，蛋皮薄到近酥脆的口感，中間夾著軟綿的起司和馬鈴薯，沒有多餘的調味，濃縮紅醬便完整了烘蛋的靈魂，總之就是很香。

冰炎看了眼吃得很歡的傢伙，勾起隱晦笑意的唇瓣輕啟，讓濃郁又不失清爽的酥軟蛋香沒入嘴裡，綿延的柔和起司入口即化，留下耐人尋味的酸甜餘韻，的確是會讓人一再回味的美味。

褚冥漾享受地吃完最後一角的可口烘蛋，嚥下濕軟的蛋香……突然漫不經心地含著叉子，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左後方的桌位方向。

真的不是錯覺，「……？」他對著又若無其事消失的視線感質疑地皺了下眉，到底是被他們這邊的美食還是美色給吸引的？一時還摸不著頭緒。

臂膀突然被隔壁的手肘頂了一下，「不要亂看。」伴隨學長在他耳邊的低語警告，語氣有點冷，聽得出心情也因此有隨之變差的傾向。

褚冥漾不著痕跡地微愣一下，學長言下之意不就驗證了他的猜疑嗎？

通透靈巧的瑪格莉特杯適時地介入他倆之間的碎語，「Chill out. An old dog will learn no new tricks.（放輕鬆，老狗向來玩不出新把戲。）」奴勒麗面不改色地端上脾氣暴躁的某人向來也頗吃這套的甜點，輕聲低語的艷紅唇瓣笑裡藏刀，「So let we keep an ear to the ground.（所以讓我們繼續靜觀其變吧。）」

褚冥漾揚了揚眉，還算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偏頭瞧了瞧直屬面前的甜點杯中的純白色冰淇淋，附帶一小杯的深褐色液體。

「Enjoy your Affogato.」撫媚的紅唇送上一抹嬌笑的弧度，吧檯的略昏暗吊燈投射在她波濤洶湧的身材，隨著她婀娜的身影移動，鵝黃的光暈描繪出那熱情如火的大波浪色澤，姿態風流旖旎。

※※※

算了，反正經營者有他們自己的作風。冰炎暫時平息火氣，繼續無視揮之不去的注目，不客氣地享用店家招待的冰甜食消火。

「看什麼看。」紅眼冷不防往隔壁一瞥反之完全讓他反感不起來的深情注視……雖然是在覬覦他的冰淇淋，真的是貪吃到有點欠揍。

「沒看沒看。」褚冥漾若無其事地撇過頭睜眼說瞎話。

「嗤，現在也敢對我說謊不打草稿了？」

一聽到隔壁的涼涼指控，褚冥漾又心虛地趕緊回過頭狡辯，「我才沒……唔！」嘴裡突然被塞了一口冰淇淋，好冰！

「嗯？手工的？很好吃耶。」略彈韌的冰乳化油脂很綿密，化在他嘴裡是濃郁的香草甜味。

「褚，想要什麼就說出來，不要老是寫在臉上還欲蓋彌彰，很蠢。」冰炎吐了一句毫不留情的老實話，撐著頭觀賞小狗老是被食物療癒的饜足神情，「這下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吧，我要加進你不喜歡的Espresso了。」

褚冥漾對著真的整杯倒入的深褐色液體眨了眨眼，「學長，這是你自己量身訂做的吃法嗎？」又是濃縮咖啡、又是冰淇淋的，誰會跟直屬一樣有這種混搭的食物癖好？

啪的一聲，才剛生成一秒的腦殘又被一巴掌打到煙消雲散。

「Affogato意指淹沒，出自義大利。」冰炎完全不管小笨狗假惺惺的可憐兮兮嘴臉，「這早就是流行已久的甜點式飲品，再亂想我就揍你。」

你已經揍了……褚冥漾無辜地捂著頭，癟了癟嘴，總覺得學長今晚久違的嚴格。

不過，他又偷偷瞄回去觀察享用甜食的學長，微瞇著紅眼品嚐的悶騷乖巧模樣難得像個孩子，這種可愛之處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能理解？

是說都喝了一杯也沒見直屬打算脫外套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喝冰飲又加上店內空調的關係，體感也覺得有點涼的他有樣學樣繼續穿著連帽襯衫外套擋冷氣。

瞧著學長已經進入飯後甜點，他也趕緊把餐盤裡的東西吃光。剛才黎沚又點了一籃現炸薯條，聽說還有披薩正在爐子裡面烤呢，作為一頓宵夜，對他來說實在是有夠豐盛。

「怎樣，你也想來個飯後甜點？」習慣了直直盯過來的擾人吃飯目光，冰炎不在意地隨口問，然後輕盈地手執甜點湯匙，另一隻手微撩起頰邊的髮絲，慢條斯理地淺嚐一口連小狗都讚不絕口的手工甜品。

然後巴巴的黑色目光就瞧著學長優雅吃冰的樣子，不顧敞開的黑色薄外套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滑落，露出裡頭原來穿著無袖而若隱若現的肩頭三角肌曲線。

將舀起的咖啡冰淇淋靜靜含進嘴裡，冰炎吃乾淨了才偏頭睨了他一眼，散發出今夜格外輕挑的氣質。

靠，我已經在用眼睛吃冰淇淋了……學長你今晚光是褲子露一點、肩膀也露一點就夠讓人想入非非了，別忘了現場還有一匹虎視眈眈的色馬啊喂！褚冥漾一想到要把這麼國色天香的冰淇淋和臭馬分享就有些埋怨。

再想到黑色薄外套底下是簡單包覆肌理線條的清涼穿著……又險些看傻的褚冥漾本能摸了摸鼻子確認有沒有熱熱的。

他就是不懂，為什麼學長連吃個甜食都那麼優雅也就算了，今晚的一舉一動更是騷到他忍不住想惱羞成怒。

更要命的是，黑色視線又不禁往下游移在有點騷過頭的黑色頸鍊，以及垂掛至鎖骨的圓片銀鍊隨著直屬的一舉一動，被吊燈的微暗光線反射出透亮的純銀色澤……所以說這樣配戴他送的東西真的，很犯規啊。

「褚，別裝了。」明焰的瞳眸在吊燈光暈下流轉著閃爍的光澤，如同一簇火追隨在他身上胡亂游移的黑色視線，「我知道你很想要。」

「唔噗！」式青不行了，反而莫名被點著火的他摀著鼻子阻止險些克制不住的鼻血，「好、好辣……」大美人真的是辣翻天，連問個飯後甜點都像在邀請飯後運動似的讓人浮想連篇！

莫名浮躁的黑色目光滯留於如同標記予他所有權的銀飾而隱隱羞臊，「好啦，有甜食我當然是……」褚冥漾一臉狐疑地瞥了眼又開始發作的色馬，「你又在幹嘛？」學長今晚騷歸騷，但他一看到這隻馬用猥褻的視線猛盯著學長跟……他瞧？呃、總之那雙色慾薰心的藍眼睛能不能不要一直釘在學長身上，看了就不爽！

「漾漾想嘗試類似這種的話，我想想……」選擇性無視某位不正經的阿斯利安偏頭回憶了一下，然後揚起靈光一閃的微笑，「對了，Ramos Gin Fizz（拉莫斯琴費茲）應該會適合你。」

褚冥漾聽不懂只好閉嘴免得丟臉，轉而巴巴望向另一旁的學長。

「阿斯利安推薦得不錯喔，姊姊也覺得這款很適合你。」奴勒麗聞言也露出非常明媚的笑容，「而且我們還有變化酒譜的提拉米蘇版本，保證小朋友一喝絕對會愛上。」

用喝的提拉米蘇？這確實引發褚冥漾這種甜食控的好奇心。

「你想點就點吧，不過挺費時費工……我記得奴勒麗說的應該是利用咖啡利口酒和鮮萃咖啡的改良版。」反正這種自找麻煩的東西可是經營者本人毛遂自薦，冰炎也沒什麼好拒絕的，「Eudemons Island 的特殊款Ramos Gin Fizz神奇的地方就在於，它能將咖啡因和酒精這兩種你不會喜歡的東西結合成你絕對不會討厭的變化，反正好奇的話試試就知道了。」

「收到，姊姊絕對會滿足可愛小朋友的心願。」收到點單的奴勒麗非常暢快地拍了拍手，「既然這樣，式青該換你上場了。」

式青錯愕地一歪，差點把自己給摔出吧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大姊你坑人吧？不是你要大展身手嗎！」他極度抗拒的哀怨神情彷彿是叫他去拆炸彈。

等等，褚冥漾滿臉疑惑，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好像點了什麼自己不惹麻煩，但是調酒師本人好像麻煩大了的謎之飲料。

「你看，這可是阿斯利安的授意、冰炎的欽指，再加上是為了逗可愛小朋友開心的大單喔，你真的不願意？」奴勒麗勾著企圖功臣身退的式青在耳邊柔聲蠱惑道，就是吃定彩虹小馬絕對跑不掉這單餘興節目。

果不其然，式青的眼神立刻亮晶晶，閃閃發亮地看向有求於他的美人們，「既然是為了讓大美人逗小可愛開心，讓身為情聖如我必當完成自古以來的天職，就讓邱比特我秀一下本店的隱藏版招牌之一，甜滋滋喜洋洋的Tiramisu Gin Fizz吧！」

「……」阿斯利安揚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他還是喝他的吧，「奴勒麗，來一杯Around the World（環遊世界）吧。」

「……」隨便吧，看在褚還蠻期待的份上，冰炎的拳頭大人有大量沒有往吵死人的傢伙招呼過去，「給我一杯Daiquiri（黛綺莉）。」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可愛這個該死的詞？褚冥漾無言到無以復加……等等、他慢半拍回神，「環遊世界？！」那不也是惡名昭彰的失身酒之一嗎？！阿利學長怎麼都面不改色？？

「這裡的Around the World比較接近原酒譜，不像夜店文化衍化出變態的殺傷力，算是還蠻清爽宜人的短飲版。」阿斯利安笑笑地說，好讓學弟放心，「不過我當然還是不建議漾漾喝，總之適合自己的比較重要。」

褚冥漾鬆一口氣點點頭，才想到反正戴洛也在，阿利學長也不至於因為喝茫而有什麼三長兩短……他鼻子忽然嗅了嗅，聞到了剛出爐的披薩香氣，然後又是第二波開吃。

其實調酒師還有點像在跑實驗，他嗑了片熱騰騰的阿拉斯加煙燻鮭魚薄披薩，黑眼盯著吧檯前的餘興節目。

看酒保在調酒真的就像在看魔術秀一樣，起的是普通的物理均混或簡單的乳化效果，卻在視覺上注入了魔法一般的氣氛，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