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曲單：〈BAR JAZZ MUSIC〉。

「我聽到了！奴勒麗你是不是喊了大美人？大美人今晚來了嗎？！」

人未到聲先到，褚冥漾一聽到這擺明痴漢上身的無恥大嗓門就直覺大事不妙。

「我還想說你去哪廝混了呢，式青。」奴勒麗手環胸故意擋他的道，挑眉看著一聞聲便馬不停蹄衝過來的痴漢馬。

「拜託，我都還沒指控你不看場子只顧著瞎聊咧。」剛在內側角落的八號桌忙著調ㄒ……服侍美少女的式青對這位惡人先告狀的該死惡魔十分忌憚，「去去，讓我看看美人！時隔多日不見是不是又變得更美了啊～」

幹，這種猥褻的無恥話連褚冥漾聽得拳頭都硬了。誰是你的美人啊！學長是我的啊靠！

結果隔壁的當事人的拳頭直接喀咖作響，看來某隻馬再不收斂一點就等著變成豬頭。

果然學長發威，那個叫式青的男人被關節聲威嚇得抖了抖，立刻馬屁精附身不要臉道：「嘿嘿，就算是會讓我欲仙欲死的拳頭，只要是美人的拳頭那都是世界級國寶的美麗拳頭！要好好保養愛惜啊～勿動氣！息怒啊皇……唔噗！」

奴勒麗看不下去，率先替注定要被騷擾一晚的可憐事主送給死色馬一記肘擊，否則這隻走到哪把到哪的痴漢估計會先死無葬身之地。

「咦？還早啊，怎麼就這麼熱鬧？」黎沚一拉開門就聽到經營者疑似內鬥的場景，「安安安安～～奴勒麗需要幫忙嗎？我很樂意喔！」他瞧著單方面的痛毆場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來了興致，積極舉薦自己加入打手行列。

「別鬧了，你才剛來就想被趕出去嗎。」緊隨其後的洛安仗著身高差按住剛上門就不安分的腦袋，順道跟店裡先到的幾個打招呼。

「欸？有奴勒麗撐腰啊，誰會怕式青呀。」黎沚頂著可愛的娃娃臉，無情地隔空桶了老闆一刀，然後面不改色地坐到蘭德爾旁邊暫時湊合一下，不然待會兒人多了，全擠在門口附近可有得受了。

噗！完全沒有人站在色馬那邊。褚冥漾忍著笑觀賞替直屬施虐的舒壓場面……不行不行！連幸災樂禍這套都跟火星人有樣學樣真的是被同化到很徹底耶，這種惡趣味絕對是拜隔壁的紅眼殺人兔所賜！

啪的一聲，直接往他後腦搧一巴。

「噢……！」褚冥漾捂著頭一臉哀怨，「學長你幹嘛先打我啊？！」還以為今晚有替死鬼在，不管怎樣都輪不到他咧，殊不知一耍白目就遭到制裁。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僥倖什麼。」冰炎兇著臉劃上惡鬼般的冷笑，「你再不管好你的腦殘，我的拳頭第一個就招呼你。」

「你已經招呼我了！」褚冥漾不甘心地發出控訴的聲音，「明明式青比較白目，你偏心！」那個死大人一開場就已經失去了他所有的敬意，他指名道姓指控那個不負責任的擋箭牌！

「我就只對你偏心怎樣。」冰炎環著手挑眉，好整以暇地回敬一番。

褚冥漾一噎，「你……」無言地憋紅了臉，瞪他。

冰炎又豈會怕他？對小狗眼神知之甚詳，無所畏懼。

「哎喲我的媽呀，眼睛……」隔了幾個座位的黎沚還煞有其事地捂了捂眼睛，指間開著縫繼續偷看，「夏碎平時也真不容易。」撩人技能全開的亞真不是正常人能承受得起，試想還要遭受這兩隻三不五時就放閃的十萬點傷害，這對任何一隻單身狗都是不人道的酷刑啊！

洛安完全不想理會活像在幼稚園偷窺廁所的屁孩，「不用了，我今天是司機。」他謝絕了欺負完人過來招呼的奴勒麗。

「不喝酒的話這兒也有軟飲，或者店裡還有進購一些無酒精香檳、無酒精海尼根之類的。」知道對方其實本就對酒精沒興趣，奴勒麗熟門熟路地替老朋友介紹店內應有盡有的飲品。

洛安才剛打算開口要一杯紅茶……

「應景一下點杯香檳怎麼樣？」蘭德爾閒適地問，桌上僅剩鑽石冰的空酒杯早就被打不死的式青殷勤地收走了，取而代之奉上一杯略有木質調性且層次豐富的Mojito Vieux Carré（老廣場），「畢竟今天來也是為了慶祝Science期刊的專刊。」

「「咦？你們入選了？！」」褚冥漾和黎沚異口同聲地驚喜問。

「這個月就刊登了。」冰炎回應了他倆的期待。

「剛好趕在蘭德爾畢業前真是太好了。」雖然中途有點趕，洛安誠心地露出寬慰的微笑，也算是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

其實就算趕不及也無妨。蘭德爾還不至於不識時務多嘴這麼一句，也明白同組的合伙人們是將這案子視為所謂的畢業贈禮。

「那果然……還是給我一杯香檳好了。」值得慶祝的事情，洛安終究還是順應友人們的好意，稍微貪了杯。

奴勒麗嫣然一笑，「知道了。」深知對方仍不沾酒的習性，她開了一瓶無酒精的Capel Premium。

「奴勒麗，給我一杯哈威撞牆！」黎沚對著洛安的香檳垂涎三尺，開場第一杯就想一陣牛飲。

「好好好，黎沚你真猴急呢。」式青接棒服侍，以伏特加、加利安奴力嬌酒和橙汁混和調製出一杯簡單的橙色調酒。

黎沚對端上桌的柯林斯杯面不改色地當啤酒豪邁啜飲，一下子三分之一就沒了。

褚冥漾偏頭好奇偷瞄媲美水牛一眼，靠、這是調酒嗎？好大一杯……說是柳橙汁他還比較信咧。

「因為是Long Drink。」輕易讀懂明顯見鬼的表情，冰炎簡單地解釋。

褚冥漾隨即表情空白地眨了眨眼，聽不懂啊老大。

「那小朋友們你們要喝什麼呢？說那麼多話都渴了吧。」奴勒麗當然不忘承冰炎的囑託，好好照顧一下可愛的新人囉，她微微彎下腰，靠著吧檯撐頭左右瞧著他倆，「需要姊姊推薦嗎？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不用客氣喔～」

欸不是，我感覺你胸前那晃來晃去的波掏洶湧都快連同鈕扣一起爆開了……真的沒問題嗎？褚冥漾窘迫地默默移開眼，屏蔽掉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夭壽疑問。

基本上在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他還真問不出所以然。

※※※

「先給他一杯Mojito（莫吉托）吧。」看也知道學弟沒個主意，冰炎直接幫他點了杯簡單的涼飲，「麻煩給我來一杯Mint Julep（薄荷茱莉普）。」

在褚冥漾一頭霧水地發呆之餘，學長就已經很流利地幫他點了反正他也聽不懂的飲料，「呃，謝謝學長。」不然他還能說啥，菜就菜要勇於承認。

而且他發現這群人都是莫名其妙順口溜，就是一副老舊識到舊地重遊的感覺，看來之前也沒少一起跑過攤……糟糕，難道他升到他們這個級別也不過就成了老謀深算又是酒鬼的陳年老油條嗎？聽說大人的成長都不可逆，他突然有點害怕。

啪的一聲，頓悟什麼的腦袋很快又被打回原形。

「你什麼時候才要腦子放乾淨。」真的說到做到的史前蛔蟲收回伺候的拳頭，睨了他一眼，語氣涼涼的。

「……你又知道我有沒有放空了。」褚冥漾哀怨捂著又被發現耍腦殘的頭殼。

「你突然一臉不想跟我們同流合汙的白痴表情，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冰炎面不改色地拆了學弟分明心虛到不行的台階。

……沒有，您大爺也沒浪費任何一滴口水，直接一掌給我痛快了。褚冥漾翻了翻白眼，倒是沒那狗膽真的頂撞回去，只敢寫在臉上，反正學長不是很愛讀他嘛，哼哼。

嗤，欠揍。連反咬一口的技倆也是被自己慣到一回生二回熟，冰炎卻對這種明目張膽的宣示默契兇不太起來，有時候真的是被這隻狡猾的小笨狗吃得死死的……哼、算了，巴都巴過了。

「久等囉。」奴勒麗先後端上了兩杯飲品給又在打情罵俏的小情侶，「你們兩位省點力氣慢慢享用吧。」說是這麼說，她對這兩人反差蠻大的互動還是挺有興趣的。

黑眼馬上把焦點聚集在今晚的第一杯酒水，格林斯杯裡的內容物就是盛裝許多薄荷片的透明液體……這檸檬水吧？

他又瞄了眼隔壁的圓弧縮口杯，裡面是充滿碎冰和薄荷的淺褐色液體……怎麼學長的比他小杯，他的就是跟黎沚一樣的大容量？

「喝喝看不就知道了。」冰炎悠閒地拿起端上來的不倒翁杯抿了一口，紅眼不痛不癢地瞄過去，「還需要我先幫你試毒嗎？」

「不、不用了謝謝。」褚冥漾任聳地搖搖頭，反正學長點的不至於喝死他吧，將信將疑地含住奴勒麗貼心附上的環保吸管啜飲一口，「咦？挺好喝的耶。」這當然不是水，但也完全不是他印象中的濃烈酒味，很像在喝薄荷汽水。

「那當然囉，Mojito的特色就是萊姆與薄荷的清爽口感完全沖刷掉了蘭姆酒的烈性，整杯酒精濃度甚至不到10％。」奴勒麗揚著嫣然的微笑，「不管是作為新手的小試身手還是餐前的第一杯，都是值得推薦的夏日熱門飲料之一呢。」

「是喔？」褚冥漾不是很懂，但不可否認這種沒有酒味又解渴清涼的飲料，的確會讓人想一口接著一口，「這杯是真的還不錯喝啦。」

他又看了眼旁邊慢條斯理啜飲的直屬，在這方面的確也不好惡搞他；話說調酒好像開始有些顛覆他對酒類的印象，原來也能夠變化出那麼好喝的飲料耶，真神奇！

「大美人手裡的這杯Mint Julep酒精再稍高一點，小朋友可別一時上癮亂貪吶。」一旁幫快到整點而陸續離開的客人結完帳，式青一忙完也跟著過來湊熱鬧，「而漾漾你這杯Mojito呢，則是Mint Julep的小兄弟喔，不難看出共同點吧。」他笑笑地意指兩杯都添加大量薄荷的清涼消暑飲。

什麼？調酒之間還有一家親的？不會還像初音一樣衍生出一堆亞種吧？褚冥漾懵了一下，話說這位大哥也太自來熟了吧……雖然他剛才連名帶姓的叫好像也沒資格說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式青撫著下巴上下打量一臉懵懂的青少年。

褚冥漾也偷偷打量過這隻輕挑的色馬，同樣身著酒保服，有一頭還蠻飄逸的銀髮，單邊髮梢往後攏而裸露的左耳配戴著懸掛式耳環，與眼睛相襯的湖水藍寶石掛墜總是不禁吸引他人的焦點。

鑑定完的式青沉吟了一下，「唔，真難得啊，你可以說是你們群體當中的異類了。」

「啊？」理解他的話的褚冥漾眼死了一下，面無表情道，「不好意思啊，就我這路人臉拉低了在場的顏質喔。」這都已經習慣到審美疲勞了好嗎。

誰知式青聞言，毫不客氣地失笑一聲，「別這麼自卑嘛，璞玉也有璞玉深藏不露的優點，我的意思是你長得樸實歸樸實，但是素樸乾淨的孩子反倒是我在這行打滾多年難得一見的另類端。」

褚冥漾懷疑地瞇了瞇眼，實在聽不懂這算褒還是貶。

「嗯……所以說璞玉也有璞玉的精華所在。」式青繼續明目張膽地把人當寶石品鑑，「純啊，真是純得沒話……唔噗！」一本Menu直接砸在他臉上，扼殺掉險些呼之欲出的糟糕發言。

咦？原來有菜單啊？還以為是無菜單酒吧的褚冥漾鬆了一口氣，畢竟酒吧的共同語言他完全不懂，總不好睜眼說瞎話吧！

「沒話說就閉嘴吧。」砸東西的兇手凶狠地瞪著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騷擾人的混蛋，「S.Pellegrino拿出來。」

「什麼？什麼？」被砸得滿頭包的式青一聽到吩咐立刻原地復活，「大美人渴了嗎？不管是Acqua Panna還是S.Pellegrino小的都滿足您的需求喔！」馬屁精還一臉「儘管使喚我吧」的殷勤表情。

「渴你去死，是叫你先把汙濁的心靈洗乾淨再跟褚搭話！」冰炎的火氣快被這死白目給引燃，回嗆一句不客氣的警告。

「哎哎冰炎，別跟年輕人計較嘛。」奴勒麗勾搭上合伙人的肩膀，「式青只是調皮了一點，你說是吧？」撩人的輕挑眼尾瞥了眼真的不曉得『找死』兩個字怎麼寫的智障馬，她只能懷抱友愛的眼神多擔待囉，不然還能怎樣。

式青瞬間寒毛直豎，「噫噫噫噫噫──！！」猛地抖了抖，發出淒厲的怪叫！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唯獨就怕這禍害遺千年的天殺妖孽，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跟傷風敗俗的可怕惡魔打交道啊啊啊啊啊啊！！！

奴勒麗笑咪咪地直勾勾盯著當初被拐來合資開店的彩虹小馬，看吧、這不就被她治得服服貼貼的嗎，「我說你啊，真該改掉處子癖這種嗜好了吧？小心某天被流越拋棄喔？」媚人的眸子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剛才見縫插針跟她要了一本菜單的青少年，很好很好，正在認真上進地翻閱簿子沒在聽他們講這些沒營養。

聽聞那至關重要的對象，式青果然收斂了表情，「流越才不會呢，她可是我最重要的小美人。」只有她是無可取代的……連他都不曉得自己情不自禁流露出多柔和的弧度，「況且欣賞其他美人跟專情於她並不衝突。」當然，他講這種無恥話仍舊面不改色。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你就臭顏狗唄。奴勒麗笑笑地打發掉反正在座的大夥們都習慣這傢伙的舔顏嗜好。

這邊進入忘我狀態的褚冥漾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這根本無字天書還是江湖祕笈啊，有看沒有懂！

雖然就他微薄的知識也不是全然看不懂，但這要是把看懂的隨便來一杯，那他肯定得橫著出去了。

黑眼對上一眼便相中的那四個字抽了抽嘴角，靠啊他少數看出是啥玩意兒的還是惡名昭彰的長島冰茶，他要是真敢口出狂言，學長還不抽死他！

「對，你要是敢找死點什麼長島冰茶……」當然沒漏讀學弟的蠢表情，冰炎勾起冷到不行的笑，「我不介意成全你這被虐狂。」

這下換褚冥漾狠抖了一下，非常膽戰心驚地任聳賣乖，「哈哈我才沒這種嗜好咧……您大爺多慮了，小的我怎麼敢啊。」

接收到他的服軟擔保，冰炎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冷哼一聲算是給過，「長島冰茶相當於五杯Shots，給我當心一點，敢亂喝你就死定了。」在這種稍微複雜的場所，他不禁又耳提面命了一句。

「Shots？」褚冥漾老樣子不是很懂，不過聽學長完全不開玩笑的語氣也算曉得是喝一杯包準掛的什麼失身兵器，他立刻戰戰兢兢地交還了菜單，更加堅定了不亂點亂喝的決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