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單:〈Ado–会いたくて〉。
四月,便是逐漸步入春雨時霽的清明時節。
話說回來,上回白色情人節的聚餐席間理當會聊到最近的連假要怎麼過。
按照慣例,諸如褚冥漾這些人還是老樣子會回去和家人一起掃舊墓,所以四月初的連假不外乎還是以各自度過為結論,結束了話題。
為期四天的連假,也就是說四月一日當天下課後的晚上就能回家了。
正當褚冥漾看了眼窗外好像要下雨的陰天,想著回去要記得老媽的囑咐時,突如其來的外找打斷了他滿腦子要幫學長帶的潤餅。
「哥?」比同學先反應過來的千冬歲發出疑惑的聲音。
夏碎朝他微微一笑打了招呼,不過他要找的另有其人,「褚,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褚冥漾愣愣地指著自己,「我?」黑眼看了下跟他聳聳肩的同學,「可以啊。」他趁著下課的空檔步出了教室。
匆促的談話沒必要避人耳目,夏碎直接在走廊一處比較清靜的轉角遞出東西,「這是賽塔今早本來要遞給冰炎論文相關的Paper,你也知道他們最近趕著要在蘭德爾畢業之前提交申請。」
「嗯,我知道。」褚冥漾看了看夏碎學長拿在手裡的牛皮紙文件袋,正因如此,所以開學之後又有好一段時間沒看到其他高年級生(撇除某晚草草的一面之緣)的他才會對對方主動找上門感到意外。
「所以能幫我轉交嗎?冰炎今天臨時請假。」夏碎道出了此次過來找人的目的,「如果沒有這份報告資料的話,興許他們接下來四天的討論可能會影響進展。」就算是連假,趕工中的論文組應該也會在假期空出一些時間以群組通話開個會什麼的。
「學長請假?」褚冥漾驀地抬起頭問。
也不是說學長不常請假,不過經常請的都是公假。
「不是公假,是非常臨時的事假。」夏碎著重強調『臨時』,示意對方有突發狀況,「聽說是親人突然生了病,他可能打算臨時起意飛過去看看狀況,所以想趁今天應該還找得到人的時候麻煩你轉交給他。」
「等等,夏碎學長你找不到他嗎?」褚冥漾聽出話中的矛盾,疑惑地問。
「我打過電話了,暫時沒人接聽。」看著他的紫眸帶有求援意味,夏碎的表情產生疑慮,「或許在忙也說不定,心情受到影響而無暇接聽也有可能──」
溫和卻不失嚴肅的語氣越發讓褚冥漾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他其實……完全不知道學長今天請假,因為僅僅身為直屬的他莫名其妙過問這種事很奇怪,「我知道了,但我不保證自己就能找到學長。」
「沒關係,就盡量吧。」夏碎對他微揚起安撫性質的溫和微笑,「如果連你都聯繫不上的話,那個一聲不響就搞消失的人指不定就是打定主意要暫時人間蒸發。」
「夏碎學長都找不到人了,我找不到也挺正常的吧。」褚冥漾游移了下眼神,對這番寄託含糊其辭,因為他和學長除了直屬關係就真的什麼都不是,所以連深入關心這種私事都無法合乎情理。
這再次體現到,他有多狡猾、多窩囊,總是自顧自地縮在安全的舒適圈。
他甩了甩頭拋開趁隙入侵腦內的牛角尖,總之先努力找到學長再說吧。
褚冥漾無法具體想像直屬現在的狀況怎樣,但是是人的話或多或少受到影響也很正常,如果學長現在真的很難過或者無助的話,現在最需要的會是誰……會需要他嗎?
『您的電話將轉接語音信箱,嘟聲後開始計費……』
下午打了通電話的褚冥漾慶幸直屬的手機響了一陣子才轉到語音信箱,沒有直接關機,然後簡單地給對方留個言,「學長你在哪,賽塔有一袋資料要我轉交給你,聽到留言的話請打給我。」
收線後,他呼了口氣,企圖平復某種緊張感。
※※※
下午兩堂課結束後就沒課了,他想了想,打算先到學長有可能會在的租屋附近再說。
褚冥漾其實不知道直屬的租屋在哪,但是他還記得上次去逛夜市的時候,對方說夜市那帶就在他家附近……他還記得那附近還有坐車能直達的公車站牌。
反正離返家的班車還有一些時間,他揹著上課用的背包匆匆跟朋友們道別,便直接前往校門口的公車站牌候車。
今天的課挺少的,他只背了輕型背包,無奈手裡的牛皮紙袋太大放不進去,他只好一路拿著。
靠北的是,因為早上出門的時候眼看天氣還不錯,所以想說只上少少幾堂課就可以回宿舍的他連傘都沒帶。
褚冥漾對自己的愚蠢嘆了口氣,礙於現在分秒必爭沒時間滾回去拿雨具,只好祈禱老天爺可以賞臉一點,不然手裡的論文資料被淋成落湯雞他就死定了。
公車行駛一會兒就到了,他對接下來的進展感到茫然,捏了捏手裡的牛皮紙袋,切身體會到自己有多麼無計可施。
明明平常看起來離自己很近的人,一離開才發現連從何找起都一無所知。
這時,褚冥漾不禁會懊惱,如果早點講出來就好了,這樣處境是不是會不一樣?
他有話想跟學長說,他一直有話沒有跟學長說。
如果諸如今天這種情況將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那他真的不想再拿『彼此之間什麼都不是』來當作不敢過問更多的藉口。
褚冥漾擔心學長,他想將這份擔心坦然地讓對方知道,而不是旁人問及的時候連對方的狀況都一問三不知。
他其實想再更理所當然地去關心學長。
思及此,褚冥漾仍是茫然地步行於前往夜市空地的途中,直到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雨點滴落的輕微觸感……他狐疑地抬起頭,細小的雨滴正中他的鼻頭,像是搔癢般蜻蜓點水的冰涼。
靠,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褚冥漾正要逃命,變本加厲的手機鈴聲更是差點害他被剛起跑的腳步給絆倒,「喂、喂?」
「我聽夏碎說了,你……」另一端的聲音轉為遲疑的語氣,「你在幹嘛?」為什麼從話筒傳來的聲音邊跑邊喘的?
「我喔,我在逃命!」褚冥漾躲雨的步伐不敢停下,繼續奔跑在濕氣瀰漫的街道,「不是,我、我應該在你租屋附近了?」他也不是很確定,以為公車站牌就在夜市附近,可實際上卻還是有一小段距離。
「租屋?我不在那裡。」結果手機另一端更是直接潑他一桶冷水,「你沒帶傘是吧?總之你先到附近躲雨。」
夭壽喔,居然還發現了他犯蠢的窘境,連身在遠端都還是蛔蟲上線是怎樣!
「喔、喔,我正在想辦法躲啦!」這附近都是住宅區,褚冥漾也不好站在人家的騎樓下被懷疑檢舉,正當他騎虎難下時,正巧一眼就認出了夜市隔壁的公園。
終於找到熟悉的地標物,他鬆了口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鑽進大象溜滑梯再說!
「找到避雨處了沒?」還沒掛斷的另一端追問道。
「嗯,我暫時躲在公園的溜滑梯裡面。」褚冥漾趕緊低頭察看被他死命護在懷裡的東西有沒有濕,幸好只是小雨而已,「總之好像又給學長添麻煩了,我稍微等雨停再原路折返回學校就行了……那個,你還好嗎?」
「添什麼麻煩,我在開車,正好在回租屋的路上。」另一端的聲音頓了頓,「……夏碎又跟你說了什麼?」
是啊,要不是夏碎跟我說了什麼,我還真的是壓根什麼都不知道。褚冥漾暗自苦笑了下,禁不住有些落寞地獨自窩在大象肚子裡。
「褚?」對方因為他遲遲沒出聲而又問了一句。
褚冥漾悄悄抵著膝蓋,閉了閉眼睛,忍著等不及去回應那聲叫喚,靜靜地待了幾秒鐘……然後下定了什麼決心。
將額頭緩緩離開讓人忍不住想一直抵賴的雙膝,他抬起頭又看了眼洞外的綿綿雨絲,聆聽伴隨在雨中交響的陣陣悶雷,然後開口道:「欸……學長,能聽我講一下話嗎?」
「……是很重要的事?」手機另一端像是也感受到他的異樣,聲音不禁跟著謹慎了起來,「如果是的話可以等到我……」
「我怕我現在不講,等等如果看到你就安心了下來,又會覺得好像也沒什麼關係而退縮回去。」褚冥漾打斷了直屬的話。
他想到上次的金門早晨也是放任自己的衝動想順勢而為,結果被明事理的學長給打斷。這次也是,他不知道錯過這次,下次再鼓起勇氣的時候又是何時。
「……我在聽。」另一端默默地讓給他話語權。
耳邊安分的靜默給予褚冥漾充足的傾吐空間,「我記得印象中之前有問過學長,為什麼要送我另一本書……好像是吧?」那時半睡半醒的印象老實說讓他不太確定──
「是說,那本書我在寒假的最後看完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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