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單:〈當山みれい–嵐の前の静けさに〉。
耳邊傳來模模糊糊的喃喃自語聲。
逐漸恢復意識的冰炎掙扎著掀開沉重的眼皮,後腦的鈍痛還在隱隱作祟。
他吃痛地皺了皺眉,動了動沒有被打殘的清晰視野悄身無息地觀察周邊,搞清楚自己被放倒在汽車後座的處境,所幸看在他昏迷的份上沒有多加禁錮。
他避免後照鏡能查看到的大幅度動靜,微微抬了下頭,立刻掌握了少年坐在副駕駛座的位置。
應該是以他這個人質作為要脅而被迫一起上車吧,從坐位間隙瞥不到駕駛的儀表板,不過體感車速應該落在六十,甚至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感覺自己應該沒昏多久,但是這輛車再開下去他們就真的回不去車站了……嘖,得想想辦法才行。
紅眼暗中觀察整個車內的空間,又瞥了眼副駕駛座的高中生,開車的傢伙不斷忘我地呢喃自語搞得他緊張地直發著抖,黑眼卻拼命左顧右盼窗外的景色──很好,有在記路。
恰巧此刻行進坡路如願以償讓車速因為爬坡而降了下來。
別無他法,猶豫可能會錯失唯一的機會,冰炎決定一咬牙,「褚,抓緊!」
「學……?!」褚冥漾被那聲音制約得下意識照做,然後就看到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學長直接從後座狠狠勒住駕駛的奇怪男人!
整台車頓時打滑成蛇行亂駛一通,褚冥漾趁著混亂的場面胡亂解開了車門鎖,一抬頭眼睜睜瞪著車頭逼近就近的電線桿,猛得撞了下去!
頓時跟著往前飛的作用力被安全帶勒得差點喘不過氣,「咳、咳……」安全氣囊直接撞在他臉上跟四肢。
「下車!快點!」聽到後座的命令,他只得七手八腳地解開安全帶,然後把自己從爆開安全氣囊的車子裡翻出來。
沒錯、翻車了,駕駛座那邊再也沒了動靜,褚冥漾趁隙跟學長會合,「學……」他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急忙靠近狼狽爬出車外的青年,「學長!你、你流血了……」他抖著手慌亂地企圖扶起傷兵,誰知比想像中還狼狽的學長中途還踉蹌了一下。
「沒事,剛才撞到車窗而已。」冰炎甩了甩頭,草草抹開從額際涓涓細流的血痕,幸虧是避開了太陽穴,「你快點帶路讓我們折返……」被扶在肩上的他垂著頭對著炎熱的柏油路上折射出的扭曲熱氣瞇了瞇眼,試圖讓腦子保持清醒,「現在離這傢伙越遠越好。」
黑色目光游移在青年袖口上怵目驚心的暗紅色汙血,褚冥漾突然很想哭,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褚!」冰炎又騰出力氣狠巴他一下,「我沒事,拖拖拉拉下去對我們都沒好處。」
褚冥漾眼眶泛著濕意忙不迭地點點頭!扶著學長朝他一路努力記下來的路線沿路折返。
然而途中的冰炎還是經不起體力透支,從少年扶著的手臂跟肩膀滑落,再次摔到地上陷入昏迷。
該死,這下小狗真的要哭鼻子了。
這居然是冰炎暫離意識前第一個劃過的想法。
※※※
「學長你真的不能死啊。」
「學長都是我害的……本來是該由我挨那一棍的。」
「學長你要堅強啊,我沒有你真的不行,我……」
「吵死了。」從剛才到現在耳邊就一直刮撓著有完沒完的哭哭啼啼,吵得冰炎強打精神撐開帶有倦意的眼,與俯視著他頓時破涕微笑的少年正好對上眼。
「學長!你終於醒了!」褚冥漾連忙揉了揉不爭氣掉了幾滴淚的眼睛,泛紅的眼眶對著學長額際的撕裂傷還是有些不捨,「會很痛嗎?」
「還行。」冰炎按了按真的是活受罪的腦袋,所幸是沒摸出什麼血塊腫囊,也就普通的皮外傷。
他頓了頓,發現自己正躺在對方膝上,摸了摸側額不復剛才的濕黏,顯然已經止過血了。
發現學長在探究傷口的褚冥漾自動補充了對方昏倒之後的事情,反正就是他死命扛著學長到一處不起眼的樹叢裡,像昨天那樣在樹蔭底下想等到學長醒來再說,「那個,水……對、對不起我擅自浪費水沖洗了下學長的傷口,我怕不把那些砂土清掉會感染……」他連忙翻出自己已空的水瓶,「當然,我是用我自己的水,學長的水我沒動過!」
仰躺著望向莫名作賊心虛的傢伙,冰炎不自覺放緩了眼神,輕嘖一聲,「白痴,渴了還不是要跟我討水喝。」他從少年的大腿上爬了起來,「不過我的也不多了。」這樣也不是辦法,果然還是得盡早想辦法快點出去。
「走吧,趕路。」他起身前還摸了摸少了他還懂得自力更生的黑色腦袋瓜。
「學長,你幹嘛?」褚冥漾還傻傻地耙了耙被摸的頭頂,自動靠過去要扶學長。
大概昏睡了半小時,精神跟體力已經恢復不少的冰炎反過來拽著他走在鄉間野路,「少囉嗦,閉嘴好好帶路。」
「帶路也應該是我走前面才對吧?」身後發出納悶的頂嘴聲。
隨著上午日頭高昇的暑氣,回程的征途也變得漫長了起來。
※※※
好熱、好累、好渴。
褚冥漾的腦袋裡現在強烈充斥著三個生理需求無限徘徊。
可見剛才挾持他們的車開得比想像中還要遠,他們已經走了起碼超過一小時,「學長,應該快到了。」這已經是不知道他說了第幾回的快到了。
彷彿遙遙無期的目的地一度讓他懷疑自己記錯了路,可是他又甩了甩頭想堅信自己一回,更何況周圍景物跟他牢記的風景不謀而合,應該差不了什麼錯才對!
「該不會是鬼打牆吧……」
冰炎直接一巴掌把更要命的想法打掉,「你不腦殘會死嗎。」
「我就講講而已嘛……」褚冥漾捂著頭很是無辜。
這種事是可以拿來開口閉口亂講的嗎?紅眼又惡狠狠地瞪了眼白目高中生。
「先休息一下吧。」冰炎察覺連耍腦殘當作轉移注意力的少年都越發沉默,現在日頭正盛,必要時還是得散熱一下,免得一意孤行而曬昏頭。
老樣子找顆避人耳目的樹蔭底下稍微躲一下炙熱的豔陽,整個人靠著樹幹的褚冥漾依舊垂危無力,活像一株快要枯萎的小草。
很熱,又很渴。
冰炎拎了拎快見底的水瓶,真的是喝完也不是辦法、不喝也不是辦法,「你很渴嗎?」他看了眼簡直快失去活力的小狗,之所以這樣暗指少年是因為屁顛屁顛跟在身後的樣子真的很像。
「先說,我不會再碰那瓶水了喔。」黑眼無精打采地瞥了眼對方手上快見底的水瓶,「剩下的學長自己留著喝就好啦。」
「我喝完同樣也會渴死。」冰炎收起了水瓶,「倒也沒差那幾口水的區別。」
褚冥漾正疑惑學長為什麼要把水瓶收起來,「解渴的方式我倒是還知道幾個,是克難了點──」紅眼突然帶有深意地瞥過來,「要試嗎?」
……不會是喝尿吧?他們應該沒克難到這種地步吧??
撇除這個的話,反正都要乾枯了也沒得選,褚冥漾無力地聳聳肩,聽從學長對他招了招手的指示靠了過去。
毫不設防的靠近讓冰炎順勢勾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吻。
愣了一下,褚冥漾整個人瞬間當機,被撬開嘴的同時直接錯過掙扎的時機,渾渾噩噩地被動承受突如其來的入侵,「唔、等……學……」其實完全不懂要講什麼的話被全數堵死在嘴裡,唇舌糾纏的羞恥熱度蔓延至耳根和托住他的後頸。
舔過口腔的舌滑過上顎引起少年敏感地顫慄,「閉上眼,沒接過吻嗎?」他短暫放開對方,近距離蹭著唇角試圖導正該有的情趣。
「這、這是我的初吻唔……」剛提到初吻又得迎合接踵而來的碎吻,下唇被吸吮的濕熱觸感讓他一陣恍惚,像是找救命浮板般拼命抓著學長胸襟前的襯衫。
之後他完全不曉得自己在幹嘛、怎麼做到的,就是任由學長在他嘴裡挑逗,接著某種食髓知味的本能讓他顫顫地跟隨學長的翻攪起舞,越發貪婪地吸吮吞嚥兩人分泌旺盛的唾液。
好渴……不夠,再多一點。
牢抓衣襟的手順勢攀上披著柔順長馬尾的頸脖,莫名其妙完全不排斥的褚冥漾笨拙地回吻與他唾液交融的學長,讓人想無盡討要的水源。
一再湊近的小狗讓冰炎索性托著少年的臀部直接抱到他盤坐的大腿上,啃咬了幾下被他吸得紅腫的唇肉,按住對方的後腦加深這個吻。
殊不知面對面跨坐的姿勢讓褚冥漾莫名在意起跨下無意間互蹭的部位,帶起新一波估計要把他慾火焚身的熱度與完全不曉得要怎麼把控的慾望。
冰炎放開了被自己含吮得濕潤的唇,低頭看了下高中生年少輕狂隨便一撩都能搭起的小帳棚,「要真繼續就真的太克難了,等出去了再滿足你,嗯?」他伸出舌尖舔過少年自嘴角流下的多餘唾液。
「學長,你怎麼可以突然變得這麼下流……」褚冥漾難堪地低下頭想逃避自己臉上的緋紅,雖然雙手還是很老實地環著青年的脖子。
「要下流也下流不過隨隨便便就能半舉的你吧?」冰炎低笑了聲,湊近黑色瀏海與少年的鼻尖蹭了蹭點到為止,免得把小狗惹得羞愧致死。
褚冥漾死抿著唇,羞恥得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解渴了就走吧。」欺負完人神清氣爽的冰炎把少年拉起身,「繼續趕路。」別忘了他們還深陷在絕境。
「欸……學長,我們真的能出得去嗎?」回歸緊張的褚冥漾漸漸撫平被縱火的某股衝動,恢復緊張的處境不免又自我懷疑了下。
「活路是自己開闢出來的,光用講的是擋不住。」冰炎只拋給他這一句,回頭篤定地看了他一眼,「我說我們能夠出去就是能出去,那你怎麼說?」
學長回眸的篤定鎮定了褚冥漾的心神,也跟著正色回應了學長的無畏,「我也相信我和學長能一起出去。」
「那不就好了嗎。」冰炎對他勾了一抹難得看起來還蠻柔和的笑意,拉著褚冥漾繼續走。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終究是回到了車站。
接下來只要靜觀其變……「我聽說其中一位受害者回去已經是七年後的事情了耶,那我們回去該不會也會遇到時光快轉吧?」在月台閒來無事的褚冥漾繼續開腦洞。
「回得去最重要,管它快轉幾年。」坐在長椅上的冰炎瞥了眼旁邊成天都在腦殘的青少年,留意到對方流露睏倦地揉了揉眼睛。
怪了,自己怎麼也……冰炎闔上了突然過分沉重的眼皮,意識不受控地斷線,呼吸漸漸勻長。
渾渾噩噩地,兩人不知不覺相倚著睡著了,待睡醒過來時,發現置身的地方變成眼熟的隔壁鎮小站。
他們回來原來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