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地點：黑館  時間：？？

房間裡一直有股若有似無、有點甘甜又軟綿綿的……略清涼的味道。

一絲冷涼的吐息拂過臉頰，原本閉著眼的我掙扎了下……撐開眼皮，對於突然的清醒還感到茫然。

平躺的視野游移在一片陌生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這裡是……？

直到側躺過身的目光瞥見窗台邊似有似無的空氣形體，我才恍然大悟地坐起身，想起了這裡是哪裡。

低頭看了下置身的床鋪，我連什麼時候爬上這張床都沒印象。

耳邊隱約傳來輕盈的歌謠聲，我再度把注意力轉回窗邊的冰系大氣精靈，哭笑不得。

是說，原來你不只會唱安眠曲，還會提供morning call服務啊？

不過醒來到現在隔了也有五分鐘，撇除大氣精靈若有似無的哼歌聲，整個空間還是安安靜靜的，甚至感覺不到任何動靜。

估計學長應該是任務還沒回來吧？

我躊躇了下，有點不曉得現在該怎麼辦，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也不好到處亂跑。

直到桌上一袋東西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這個袋子怎麼看怎麼眼熟，是台中某間服飾店的提袋，我們家多少都會把買東西時的商店袋子收集起來的習慣，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我下了床，走過去伸手拉開了袋子，裡頭是另一件備用的學校制服，還有我在家裡的盥洗用具。

應該也是冥漾偷偷從家裡備妥的吧？來不及細想，沒忘記今天禮拜四的我趕緊確認現在的時間，幸好還早。

那……反正起床都起床了，既然東西都幫我帶來了，應該是可以借用一下浴室的意思吧？

「呃，不好意思打擾了……」我不太自在地呢喃了句，進去浴室迅速盥洗完趕快退出來。

說真的，無論是使用浴室還是換衣服，一想到是在男生房裡就讓我渾身彆扭。

將最後一隻黑色高筒襪拉到膝下位置，連同上課的背包跟提袋都收拾好的我正不知道要幹嘛時，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

我愣了下，誰、誰啊？應該不是學長吧？不然應該會直接進來……該不會是其他房客吧？

怎麼辦？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有個來路不明的外來者……也不知道其他住戶曉不曉得學長說的破例者的事？

猶豫著，我的腳步卻沒有停，經過客廳來到門口，我握住門把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把門打開。

畢竟遲遲不開門估計也會引起懷疑，倒不如坦蕩一點……大概吧。

「太好了，你已經醒了啊。」

我又愣了下，對來者沒頭沒尾又彷彿十分在狀況內的一句話感到詫異，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八成是注意到我呆若木雞的傻樣子，門口的人揚起了平和的微笑，「對了，還沒說明來意，我受冰炎之託前來注意你的晨間狀況，並確保你能準時出席課堂。」

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平平緩緩，言語間流露的善意讓我緊張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下來。

「呃，我醒了，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對方披在身後如同外頭陽光般金燦燦的長髮讓我有點語無倫次，透徹的藍眼帶著清爽的和煦，身上散發著舒服的氣息。

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過應該就是黑館的某住戶無誤吧。

「不會。」那個人微微笑了下，「應該還沒用過早餐吧？距離第一堂課還有些時間，廚房剛出爐新鮮的餐點，我們不妨下樓用個早膳如何？」

說時遲那時快，正巧感覺到胃在空轉……不算太舒服，想起昨天完全錯過晚餐的我連忙點點頭，「麻煩你……呃……」

「我叫安因。」解讀出我的困惑，那個人這樣介紹自己。

安因……又是一個讓我莫名既視感的名字。

※※※

木之天使安因，是Atlantis的行政人員，住在黑館四樓的黑袍住戶之一。

就在稍早一邊享用早餐，我一邊聽安因算是詳盡版的自我介紹，剛出爐的麵包軟綿綿又暖烘烘，真的非常好吃。

安因從廚房端出了兩杯鮮奶擱置在桌上，然後一杯遞了過來，「不夠的話廚房還有，不用客氣。」

「謝謝。」我接下杯子連忙道謝，「那個，我叫褚冥橞。」基於禮貌，姑且還是報上自己姓名。

「今年入學的一年級新生對吧？」安因平靜地說，「大致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

「呃，嗯。」所謂的大致情況應該就是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事吧？還有誤打誤撞在黑館睡一晚的前因後果？是說一大早跟學校的教職人員一起吃早餐感覺呃……真神奇。

「你看起來似乎很緊張。」蔚藍的眸子抬眼看我一下，安因淡淡笑了下，「既然身為黑館破例者就不必有過多顧忌，可別辜負了一早起床的清爽與幹練，身為學生最重要的就是吃飽養足精神好充實一天的課程，就是這樣普通的正常作息就足以讓年輕人健康的發育成長呢。」

「何況是有我看護的前提，就算是黑館裡平時愛惡作劇的……也不敢對一般學生怎麼樣。」

「嗯嗯。」聞言，我更認真地一口一口吃著麵包，然後才後知後覺愣了一下，「……？」那個突兀的消音是怎麼回事？

瞄了安因的笑容一眼，算了，暫時還是不要問太多比較好。

用完早點，還算是寬裕的時間足以讓我悠哉準時到教室報到，而安因似乎打算好人做到底，順路領路帶我去教學樓。

「謝謝你，安因先生。」這時我才想到自己目前還對校園不甚熟悉，要怎麼到教室的確也是個問題。

是說這間學校真不是一般的大，希望不要迷路才好。

「不會。」安因笑了下，領著我剛走出黑館，正好跟同樣出黑館的尼羅遇個正著，「早安，難得看你一早就這麼匆匆忙忙呢。」

「早安，安因先生。」尼羅停下腳步，不失禮儀地回應了安因的招呼，溫和的藍眸看了我一眼，狀似鬆了一口氣，「見冥橞完全康復真是太好了，我會向主人報告此事，上課的路上請小心。」

「我會將她安全送達教室，請放心。」安因微微一笑要管家放心。

尼羅畢恭畢敬地向天使道了聲謝，「本該由我負責接送，十分抱歉今早無法履行應盡的職責。」垂下的目光看了眼手提的大竹籃，被類似野餐布的布料蓋得嚴實，看不出裡頭的內容物，「先失陪了，我必須趁早晨的空檔處理主人昨天帶回來的這些東西，為此還得向公會借取一些物品。」

大致說明緣由後，尼羅又恭敬地打了招呼就匆匆離開了，而我還是不曉得那籃子裡都裝了些什麼。

只是，方才的談話與尼羅離開時的走動之間，我聞到了陣陣不算淡的血腥味。

……跟昨天的“那個”有關對吧？用膝蓋想也知道。

想起昨天無預警撞見的衝擊畫面，我又毛了一下。

這時才認真思考起千冬歲的話，我的代導是隻吸血鬼真的沒問題嗎……？

※※※

除了剛才的偶遇，今早沒再節外生枝的我想當然耳順利地準時出現在教室，然後迎接喵喵大大的擁抱。

好吧，我知道我讓她擔心了，只得默默被抱個滿懷。

然後順帶被職業病上身的同學操心地又捏又晃一邊耳提面命，「真是的，你嚇死我了啦！」喵喵抱著我當作壓驚，又蹭了幾下才甘願放開，「雖然喵喵沒資格這麼說，但是橞橞下次不可以這麼莽撞啦。」

「嗯……是說那時也算是不得已……吧？」接收到提心吊膽的哀怨眼神……呃好吧，在無法搞清楚狀況的前提下亂搞，我也算是自知理虧，「抱歉哥、喵喵，下次……呃，下次不會了？」算是道歉的小撇步吧？每次道歉我都會服軟喊他哥哥，表示我有在反省了。

「你還想要有下次？」千冬歲的語氣有點難以置信，大概是覺得腦袋空空還什麼都不會就急著去送死傢伙很少見吧？

不過他推了下眼鏡，隨即話鋒一轉，「也罷，不經坎坷和歷練哪來的成長，就當作是不可多得的經驗吧，聽說你還因此收了另一把幻武。」

我訝異地看了千冬歲一眼，我這幾天都沒來上課耶，這傢伙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耶？恭喜橞橞！能讓喵喵看看嗎？」經過我的同意，忍不住好奇的喵喵抬起我的手，對著手腕著鍊子左翻右看，「唔，這條手鍊真好看。」

我見冥漾差點來個綜藝摔，臉上寫著『小姐你搞錯重點了喂！』。

「呃……幻武，喵喵。」我很尷尬地轉移話題，免得她問起鍊子的來歷我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喵喵啊了一聲，才想到要回歸正題，「看起來是冰與水屬性的幻武呢。」

「冰與水算是相輔相成也算相近的元素性質，所以雖然是混種幻武，色澤看上去卻也是頗純。」乾脆直接將豆丁寶石直接取下來觀察，千冬歲看完又還給我，「不過鑑定方面也不是我的強項，你跟漾漾有問題建議可以問萊恩，他對這方面可以說是很在行。」

萊恩我記得就是上回聽過的幻武兵器高手吧，我點點頭，將寶石放回鍊子的凹槽中收好。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代表鐘聲的野獸怒吼，冥漾趕緊拉著我回位子坐好。

對於翹了兩天課的我來說是久違的上課……希望不會被老師關注才好。

※※※

「你要住宿？」我驚訝道。

早上第四節課早早結束時，冥漾只是大致跟我交代說住校的事情媽已經同意了，然後說要去找學長問申請的事情就離開教室了，急匆匆的樣子比較像是在逃離什麼。

突然被放牛吃草的我傻在原地，我不在的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啊？為何老哥會突然積極地想住宿？老媽又為啥會同意老是讓人操心的兒子住外面？

我才翹兩天而已吧？怎麼感覺好像錯過了兩個禮拜的轉折？

只聽說是因為一台貓公車毀了哥的宅宅計畫。

我想起了蘭德爾的忠告，看來那傳說中的校車真的足以摧殘人的心智……瞧冥漾提及這件事時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就知道了。

「漾漾呢？」就在我正思索著要不要滿足一下好奇心去景仰一下那台傳說中的貓公車時，有位看起來有點……呃、邋遢的同學突然找了過來，早上經由兩個老油條同學介紹，這個人就是萊恩。

這個人繼續疑惑地張望著，然後才後知後覺想到可以問眼前的我，「請問你知道漾漾去哪了嗎？」然後喃喃自語說什麼該不會又隨便掉在哪個路邊了吧云云。

好吧，我能理解自己沒什麼存在感，畢竟翹了兩天課嘛，「呃，冥漾他去找學長了。」我也不知道要講什麼，只好據實已告。

順帶一提，喵喵跟千冬歲因為各自都還有事所以先走了。

萊恩喔了一聲，然後打量了下我，「你就是漾漾的老妹，褚冥橞？」大概是對開學第四天才見到的新人很好奇。

「嗯、對，請多指教。」雖然已經開學快一個禮拜了，不過基於禮貌我還是回了一句初次見面都該有的客套，「呃，請問你找我哥有什麼事嗎？」總覺得這個人看上去有點難以捉摸，或者只是我不善於社交吧？我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跟他對答如流。

「沒什麼。」萊恩也不隱瞞，「中午了，想找他去風景好氣氛佳的地方吃飯。」

說到這，他突然話鋒一轉，「他不在的話，不然你要來一起吃飯嗎？」然後舉著手裡的便當盒在我面前晃了晃，裡面不曉得裝了什麼，就很簡便的一盒保鮮盒。

「欸？可以嗎……？」我不確定地問，一般應該很少會找不認識的人吃飯吧？

「有什麼不可以？」萊恩奇怪地問，然後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你是千冬歲跟喵喵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一起吃飯很正常。」

「順帶一提，我叫萊恩．史凱爾。」算是是以防萬一我真的不認識他，他非常簡潔地自我介紹。

「嗯，我知道。」我說，想著雖然提早下課了，不過距離正常放學時間還有段距離，這個時間直接回家也不知道要幹嘛，不過突然跟著人家亂跑去吃飯真的好嗎？

「那這樣就算認識了吧。」萊恩點點頭，逕自領在前頭帶路，然後不由分說走出了教室。

猶豫歸猶豫，我還是乖乖跟上同學的腳步，畢竟現在班上真的就剩這個人我還算認識，「那個，要去哪裡吃飯？」學生餐廳？

還有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發現我到現在還從來沒搭過校車，所以壓根不曉得要上哪找。

「去風景好氣氛佳的地方。」萊恩依然自顧自地拋來這句。

「呃、同學，我勸你這句話不要亂用。」

萊恩還回頭疑惑問，「為啥？」

還問咧！這是拿來泡妞的台詞啊！

我差點忍不住想翻他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