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

「啊啊，剛才的小考好難！」米可蕥抱頭哀號。

一下課，千冬歲周圍的三個人瞬間萎靡，可見都被剛才慘淡的小考成績打擊不小。

「完了要被擋修了、要被擋修了、要被擋修了、要被擋修了……」飄渺的聲音哀怨著十分不吉利的話，平常跟空氣融為一體慣了的人，現在頭頂上彷彿具現化實體的烏雲密布，背景十分淒涼。

「你們應該要慶幸這是小考。」千冬歲對著這幫洩氣的人無言了下，「小考就是為了幫我們抓出考試重點，所以現在考差還來得及補救。」

「趁下一堂課自習的短暫時間，我可以先教你們三個共同錯誤的題目……漾漾？」

趴在桌上的褚冥漾嗯了一聲表示有在聽，「昨天單字背太晚了哈哈……」他糊弄過去，就趁這十分鐘讓他消沉一下吧……

連兩堂的小考都出乎意料的低分，上上堂的那科還行，把考題中的重點部分再吸收一下就行，讓人鬱悶的是剛才那門理科……老師真的是狠下心出了很多他壓根就懶得去理解的題目，本來抱著僥倖的心態想著能靠其他類題拉分，沒想到應用題占比實在太高了。

可惡，偏偏昨晚為了犒賞把單字背完的自己，想說稍微打一下遊戲放鬆心情，結果一不小心還熬了夜。

看吧，稍微怠惰一下報應就來了。

黑眼瞥了下血淋淋的三十分，又埋進臂彎裡當鴕鳥。

千冬歲望了眼隔壁的縮頭烏龜，其實剛才也瞄到了赤字的分數，實在不忍心戳破謊言讓對方更消沉。

不過還好三人都還算上進，上課鐘聲一響就自動自發地請教他們的移動圖書館，讓某位活體教材很是欣慰。

※※※

「謝謝你，千冬歲！」褚冥漾感激地說，「這兩題終於弄懂了。」

一堂課的自習過得很快，不少同學已經出了教室準備要移動到下個上課地點。

他們四個堅持把講解到一半的題目解完才開始收拾東西，米可蕥有學藝股長的事要辦、千冬歲下一堂有另外的選修課，褚冥漾的選修課則是下下堂，於是大家暫時解散各自行動。

還有一堂空檔，在校園悠晃的褚冥漾想了想，腳跟一旋，臨時起意決定去圖書館。

課堂間時段的人潮並不多，他隨便挑了個空位坐下，桌邊的另外三個位子都沒人，他也樂的把包放到隔壁的空椅子，然後把剛才慘淡的考試卷及相關教材翻出來參考。

主要還是複習剛才千冬歲教的，其他題他覺得光靠自己雜亂無章的演算解到天荒地老也解不開。

好不容易耐下性子把剛才教的再算過一遍，褚冥漾有些厭煩地把這堆東西先推到一旁，決定換換口味拿出……同樣讓他煩不甚煩的英文課本。

他試著閱讀其中一篇原文，發現昨天背的一些單字險些忘了，只好又背一遍增加印象。

耳朵掛著耳塞式耳機，連線的手機撥放著自學生網頁的數位教室下載的聽力測驗語音檔，『Four months went by— four months of being almost puppet, with Carlos pulling the strings──』

「四個月過去……什、什麼四個月被當成玩偶？……」褚冥漾吃力地呢喃著聽起來的意思，黑眼來回在習題中的四個選項游移不定。

手機一遍又一遍反覆撥放著聽力測驗的題目，他真的就……是……不擅長……蟲字……

咚的一聲，舉旗投降的意志支撐不住眼皮，黑色腦袋倒在桌上睡著了，耳邊碎髮無力地落在側頰，隨著呼吸而微微吹動。

※※※

考試前一週對某些不太需要備考的人來說無關痛癢，冰炎和夏碎趁著空檔上樓找報告需參考的資料，一出電梯便認出了斜坐在靠外位置趴著的身影。

冰炎皺了下眉，這傢伙特地來圖書館睡覺？欠揍嗎？

夏碎循著赤紅視線也認出了對方的直屬學弟，然後他這位同學就直直走了過去，一聲不響的。

反正沒趕時間，夏碎也就跟了過去。

還在跟周公打架的褚冥漾不會發現背後有個大魔王正步步逼近。

來到桌前的冰炎掃了眼略凌亂的桌面，正想一掌把人巴醒時……紅眼瞥見瞌睡中的眼臉下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他輕嘖一聲，打消了施暴的念頭。

舉在半空的手改伸向桌上顯眼的掛科考卷，紅眼掃了下扣分的地方，然後又大致看了下桌上的東西，對直屬的弱科大概有個底了。

這都快到大考了──犀利的赤眸危險地瞇了瞇，冰炎瞪了眼睡夢中渾然不覺的學弟，「嗯？」注意到對方貌似睡得並不安穩。

時不時皺起的眉頭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好。

冰炎發現被黑色髮鬢半遮掩的耳機，產生疑惑，他輕巧地拔了一支耳機，隻手把一邊的髮攏到耳後，避免讓長長的髮梢掃到斜趴桌面的睡顏，然後傾身側過頭去聆聽。

『Then one day, he told me about his latest brainwave. It seemed my acting career was about to burst into flower with the lead part in a play Carlos had dug up. It was about a six-foot model who！ Falls in love with a jockey.』

原來是聽這個聽到睡著。

冰炎實在是敗給他了，沒好氣地又睨了學弟一眼，順手關了對方手機的播放器繼續噪音干擾，然後在學弟對面悄聲無息地坐下來，抽了那張三十分考卷便開始附上解答算式跟演算的備註。

一旁將同學一系列的行為看在眼裡，夏碎不禁有些意外，因為是報告常規的搭檔，合作久了跟對方也算熟。

他知道對方從來就不是會自找麻煩的人。

訝異歸訝異，夏碎不動聲色地也落座另一個空位，抽了另一張考卷，同樣在錯題旁標上題解跟註解。

紅眼瞥了他一眼，同樣意味的意外。

夏碎笑了笑，畢竟是千冬歲的朋友，並且胞弟的眼光向來不錯。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不過他也感覺得出褚冥漾這位學弟並不壞。

應該說，是能包容某位脾氣火爆的好孩子。

紫眼有意無意在這兩人間來回打量，抿唇抑制住笑意，收回過多的探究，低頭靜靜書寫。

夏碎和冰炎的結識是源自於新生時的報告分組，可想而知，班上成堆的花痴一擁而上想和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組，就在冰炎被煩到差點直接向教授挑明自己要單幹時，他才注意到班上原來有藥師寺夏碎這號人物。

然後因為兩人都還沒有組別，夏碎看上去也不像其他人煩得要死，還算順眼，於是兩人就搭了伙，從此也懶得再換，就這樣固定了。

說來也巧，兩人的直屬剛好就是胞弟跟弟弟的好朋友。

其實世界說小也不小，嘴角泛著純粹溫暖的弧度，夏碎為千冬歲能交到這麼多朋友感到欣慰。

「你對褚笑得這麼噁心幹嘛？」旁邊猝不及防的冷言冷語。

紫眸看了眼突然惡言相向的人，被誤會也不著急澄清，眼底甚至閃過一絲促狹。

冰炎對得不到的回應也只是嘖了一聲，低頭繼續一筆成行一道道題解，不再多語。

免得吵到某個蠢蛋。

※※※

下課鐘聲響起。

當褚冥漾醒來看到卷子上滿滿的解答和註解時，簡直活像見鬼似的。

怎、怎麼……他才睡一覺而已，該不會遇上真的靈異現象了吧？

可是阿飄的字不都鬼畫符嗎？

褚冥漾翻看一張又一張漂亮的算式，辨識出貌似字跡有兩個人，一個是乾淨工整、一個是溫潤圓滑。

耳機早已安靜無聲。

這時，他才發現貼在手機旁邊的便利貼，上面寫道：『敢被當掉你就死定了！』。

褚冥漾這才安下心來，因為他知道這是出自誰手了。

雖然知道人應該是不在了，黑色腦袋還是忍不住抬頭張望了下。

他拍了拍臉讓自己精神點，趕緊起身收拾，準備趕往下堂課。

加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