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少見的僅僅只是沉默的一來一往。

空氣傳來單調的破竹聲。

沒有像上次為了看對方笑話的打賭、也不再隔空謾罵、挑釁,讓以往看在觀眾眼裡總是帶有無窮笑料的兩人對戰少了些……幽默。

拉比肩垮了下來,覺得掃興,沒幾分鐘就沉不住氣了,決定來聊天!

「欸,亞連,這次任務是去了哪啊?」

聽到觀眾席的問話,亞連不得不分神回復:「在塞爾維亞,叫西羅谷的小鎮。」

嘖,那個死兔子又在打什麼主意?

神田斜了眼惹人分心的傢伙,卻意外的沒有進一步打斷兩人的對話,反而配合起對手因為分神而顯得漫不經心的步調。

呿,一定是在場也只有這株笨豆芽勉強能當自己的對手,所以不想那麼快就把人打趴罷了。

「說起那裡……還真是個散心的好地方呢。」亞連回憶道,想起那邊的景色不經莞爾一笑。

「亞連~我要去打小報告喔,這種像是在交遊的語氣真叫人忌妒!」拉比雙手枕著頭羨慕的哀號。

「因為這次的任務沒什麼難度嘛。」亞連無謂地笑了笑。

「嘛,算了,你開心就好。」拉比聳聳肩,背往後靠,他看著還游刃有餘抵擋神田攻勢的亞連,緩緩道:「因為最近的亞連看上去沒什麼精神嘛。」

互觸的劍一個錯開,場上的兩人各自退一步重新調整後又重新迎了上去。

「……」有驚無險閃開側面劈過來的攻擊,亞連沒有針對這個話題多作回應。

啪的一聲,兩人的劍互撞在一起抵制了幾秒。

神田同時也在觀察,對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思緒。抬腿一個迴旋踢踹上對方的肋骨,被對方一個下腰、後空翻閃過。

「據說庫勞斯元帥的行蹤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拉比再接再厲道,「雖然不覺得他會那麼輕易的就……真不曉得他會去哪裡,亞連有什麼頭緒嗎?」

反手握劍,繞到對方後面的亞連腳一蹬企圖給對方後腦杓來一下!

後腦彷彿長眼的神田頭一偏,迅速一回身擋下對方的襲擊,「哼,小兒科。」輕視的回以對方一抹冷笑。

「這個嘛……連迪姆都無法搜出所以然的話……」亞連嘴角自始至終都保持一貫的輕微弧度,「不管他去了哪也無處可找吧。」

大概是師傅不想要讓我們找到吧?

如果僅僅是這樣……就好了。

還在的吧……師傅?

如果再見到的話,一定要揍他。

話也不講清楚就消失了,居然還要我去問那個神出鬼沒的幻影!

『變成「第14號」之後……你就必須親手殺了你認為很重要的人。』

始終介意著那番話。

到底……亞連不禁失神地想著。

「喂,破綻百出啊!」

一回神,劍尖在眼前瞬間放大。

亞連連忙臂力一使,竹劍分毫不差的插入隔擋。僅與鼻尖毫米之差,一個不小心差點就要讓臉上凹一個洞了!

呼,好險……

啪嚓────

不妙的斷裂聲響,正想著不會吧?劍弦爆出了裂痕。

「噫!」亞連霎時唰的臉色發白。

神田你這個破壞狂!

「嘖,真不耐打。」神田皺眉,沒趣地收了劍。

「喂,豆芽菜。」黑眸狠戾的瞪過去一眼,「下次再分心,打斷你的鼻梁活該。」說完就甩頭不理他了。

注意到場上忽然停手的兩方,拉比連忙問:「亞連你們怎……」要是平常,兩人是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啊?

「拉比!」場上的亞連突然喚了聲。

「你想問的事情,其實我也跟你知道的差不多而已,真的。」

手撐著身體本來打算跳下場關心狀況,拉比頓了下、一時鬆懈了力氣坐回原地。

「雖然師傅的確對迪姆動了手腳,但也只是放了一段錄音檔。」亞連自顧自地說。

錄音檔的內容認真的不像話……根本不像師傅的作風。

「一樣的,我也跟你們一樣接收著同樣的訊息。」語氣不改以往的平易近人,甚至是平靜到……連拉比都覺得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哪裡。

「那天你在場的吧。」

紅色髮陰下的獨眼微微的睜大。

「即使你想知道的不只這些,我也無法告訴你更多了。」語帶歉疚與無奈,亞連緩緩道。

「不是的!我也、跟大家同樣地……關心著……!」你的安危啊!

嘁,咬緊的牙關阻斷了後面的話,拉比心有不甘的收緊拳。

『今晚,我們是Bookman的身分────』

不、不是的……我既是驅魔師也是……!

拉比頹然的垂下頭。

說著這番話的我到底……能以什麼樣的立場……

拉比思維一片混亂、感到茫然,心中隱隱滋生的罪惡感如魚刺般哽著難受。

書人────身為記錄者,保持中立是基本原則,無論在任何歷史當中都注定冷眼旁觀以持客觀。

他是……後繼者。

無論見識過多少人類的醜態,就算再怎麼失望、怎麼痛苦,心情無論在怎麼屢次三番的掙扎,他都將以Bookman的身分繼續下去。

不為什麼,職責所在罷了。

這是他所選擇的路。

但是……

「我能理解的喔。」亞連抬起頭,銀灰色的目光與徬徨的獨眼四目相交。

「放心吧,沒事的。」

亞連揚起安撫的淺笑。

「要是真發生了……你們執行該完成的任務並沒有錯。」

所謂發生什麼……是指變成『第14號』的事嗎?

「應該說請別猶豫,如果因為我的關係而傷害了你們大家,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銀灰色的眼微垂,話語間的真誠讓人加倍刺痛。

「所以真到了那種狀況,就請阻止我。」

「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

住口……住口啊!拉比簡直快聽不下去了。

亞連你啊,到底是真的堅強還是?為何可以如此若無其事地說出口!

在場換作是利娜莉他們,聽了也肯定會火冒三丈的吧!

磅!

紮實的肌肉碰撞聲與落地聲驚呆了在場的各位同僚,一時之間沉默瀰漫。

「啊啊優你……!」最先回過神的拉比發出了慘叫。

「痛……」跌坐在地,還處於狀況外的亞連捂著發疼的半邊臉,抬頭呆然的仰視莫名其妙揍人的神田,接著,火大了起來怒吼:「你幹什麼!」

「還問我幹嘛?」神田極度不耐地嘖了一聲,粗魯地抓起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拽起來湊近、與自己平視,「我看了你就討厭!」

亞連傻眼,他是又惹到他什麼了?這傢伙是有什麼毛病!擰起眉、手反抓著拽皺衣領的手腕警告:「放開我!」

「哼,又是你那一套犧牲奉獻理想論嗎?」神田鄙夷的發出冷笑,銳利的黑眸流露出極度不屑與不認同,「難道每次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你都只打算犧牲自己然後不了了之嗎?」

「還是跟之前一樣天真嘛,就只會逃避。」冰冷的眼神加上薄唇吐出的冰冷話語,字字一針見血的扎在亞連身上。

踮著腳尖,被半掐掛的人微微發著抖,抓著手腕的手跟著發緊,「你懂什麼……你懂什麼憑什麼這樣評論我!」亞連幾乎用盡了全力大吼。

「那你又懂什麼!」神田隨即吼了回去,兩雙眼殺氣騰騰的互相乾瞪著誰也不讓誰。

哇喔……現在是在比獅吼功就對了,啊啊話說這兩人……都是很少會大吼大叫的類型呢。

看來兩人也都憋壞了呢。

本來急忙打算下去阻止避免情況發展更惡劣……拉比默默地又坐了回去,決定靜觀其變。

「你的命就這麼沒有價值嗎?」搶在亞連頂撞第二句之前,神田先發制人,「還是說笨豆芽笨到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即便殺了你,諾亞一族還是在、AKUMA亦不會消失。」

「看清現實吧,犧牲了你也無法讓情況好轉,那麼就等同於白費力氣。」

「……」低頭不語的亞連,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大半的體重其實都賴在這個比他高起碼半顆頭的男人身上。

神田無動於衷,倒是沒有埋怨的支撐著他的身體,使其能維持站立。

他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喂,說句話啊。」

「不是的……」

擰緊的眉不動聲色一挑。

「如果連你們都……就沒希望了……」氣弱聲嘶的聲音低啞道:「重要的事物早就失去了……身邊的人都一個個的離去……」瑪那也是、師傅也是……

「如果連你們都……」堅持不下的語句發出微微地顫抖。

「那就給我控制住!」

「什……」白色的腦袋終於抬頭。

黑眸直視銀灰色瞳孔中的憂懼,語氣仍不減霸道、更不打算留情:「是誰說一定會阻止的?那時義正嚴詞的氣勢到哪去了!」

「說的倒簡單……」未來會怎樣已經連我都……

「我說過了吧,我最討厭你這種天真的傢伙、不過不能遵守自己所說的話的傢伙更討厭!」不等笨豆芽繼續犯蠢,神田厭惡的罵道,手一鬆任人摔回地上,甩也不甩人的走了。

這次真的走了,頭也不回。

沒膽擋正氣頭上的神田路的拉比,冷汗直流的目送他離去後趕緊跳下去確認場上人的狀態,「啊啊亞連你有沒有怎樣?!」

坐在地上的人遲遲沒有出聲。

正當拉比打算直接把人扛到醫療部急診室算了,白色腦袋豁然抬起頭來,摸摸摔疼的屁股笑了開來:「呀,我沒事啦。」

拉比瞠目結舌,對於少年突然切換的情緒感到不能理解。

「啊啊,打一打肚子餓了。」摸一摸真的發出哀號的肚子,「去餐廳吧!」亞連站了起來拍拍灰塵,像沒事人樣的走了。

「啊、喂!真的沒事嗎?」拉比跟上去追問。

「沒事沒事,別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啊喂,他還懷疑對方可能被揍到顏面神經失調咧!

「真的真的沒事嗎?」

「都說了真的真的沒事啦!」

「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

………

……

 

 

 

 

「嘖!」

束在後頭的黑色馬尾隨著長驅直入的健步甩出俐落的弧線,殺氣騰騰的臉一副劍拔驽張的樣子,嚇得不幸路過的人都一臉驚悚地自動繞道。

總是讓人火大的傢伙,那個白癡!

動不動就隨意讓自己去死的笨豆芽!

 

 

『因為有犧牲才有拯救,新人。』

 

 

不知怎的,第一次與那傢伙出任務的記憶反覆在腦海迴響,歷歷在目。

『那就由我來吧。』

『我來代替他們犧牲可以吧?』

『並不是為了可憐這種漂亮的理由。』

『我只是渺小的人類。』

『比起廣闊的世界,我更關心眼前的東西。』

『就只是這樣。』

『因犧牲而獲得勝利的戰爭根本只是枉然!』

『只是不想看到這樣……』

『不能拋棄。』

『我只是想守護能守護的!』

自小以來便是街頭獨孤的孤兒,不知為何而生,卻宛如為了守護而活。

這樣的傢伙……

這種可以隨隨便便為了別人豁出一切的無藥可救傢伙,明明不是可以久活的類型,然而……

『你要能撐上一個月我就考慮記住。』

眉頭皺了一下,盤坐在地的人仍閉著眼睛。

位於修練場的另一邊,是他專門打坐的地方,無人敢打擾的絕對禁區。

神田挺直著身體深呼吸一口氣。

如果,承當初所言那傢伙早早就掛了的話……自己也不過視他為其中一個不中用的炮灰之一,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

這裡死太快的傢伙實在太多了,輕易死去的人更是數以千計。

本不該大驚小怪,彼此更不該抱有什麼情誼。

憐憫、同情……一切情感皆是多餘。

這裡就是這樣的地方。

是戰場。

然而,另類的傢伙大有人在。

也有把這裡稱為“家”的傢伙,把大家稱為家人,如兒戲般的家家酒遊戲,卻極度認真的關愛著每個人,並為每個逝去的一份子感到難過。

而後亂七八糟的傢伙變多了,連一向隔岸觀火的書人也投身局內。

然後,秉持著相似大愛的傢伙出現了。

跟矮不嚨咚又瘦不啦嘰的身子成對比,包容心大的不像樣的豆芽菜。

本以為這次也能無動於衷地看著這個有勇無謀的豆丁無謂的送死。

然而,即便生命出乎意料的強韌,為何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接觸後,會漸漸的扭轉自己對他的看法呢?

甚至有時,油然而生的認同感是怎麼回事?

更有時,當自己回過神時,身體已經先有動作去幫那傢伙抵擋攻擊。

嘖,莫名其妙。

明明只是個抱持天真想法盡說大話的矮子……

睜開眼,神田認命的輕嘆了口氣,拎著團服準備起身。

今日的修行成效不彰啊,再繼續也只是白費時間,效率差的可以。

嘖,都是那個豆芽菜害的。

加上剛才場上發呆的份,到時一定要加倍奉砍回去。

哼!

 

 

※※※

 

 

「呼……」吐出的白霧輕薄的瀰漫開來,被飛過來的迪姆恰比給沖散,還甩了一圈尾巴在那自得其樂。

「越來越淘氣了呢,迪姆。」

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待在這個教團久了、熟悉了,也開始學會漸漸放開自己了呢?

『亞連最近跟我們說話時,已經沒那麼見外了。』

戳了戳金黃色的圓球,迪姆反過來蹭了蹭手指,繞著自己周圍振著翅。

亞連失笑了聲,呼出的氣體再吸入鼻腔,冰冷包裹了剛吐出的微溫,凍紅了鼻子。

「喂,差不多該就位了。」神田走了過來,後面跟著瑪力。

嚴冬的深夜飄著細細的純白點點,他們可不是平白無故在外吹風賞雪的。

是為了逮住形體不明,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盜而設下的埋伏。

當神田走近時,亞連下意識像踩到貓尾巴般嚇的跳了開來。

「你幹嘛?」神田駐足,斜眼過來。

「還不是怕你又哪根神經不對突然揍過來。」亞連聳肩,沒好氣的說。

「誰沒事想揍你這根一掰就斷的豆芽!」青筋迸出,神田罵道。

這傢伙是存心想惹他生氣嗎!

「哼嗯,有前科的傢伙說什麼都沒說服力啦。」亞連微撇頭,一臉不以為然。

欠砍!

「好了啦,神田……」瑪力出聲正想制止一觸即發的爭吵,意外的,神田嘖了一聲,居然重新舉步走掉了。

咦?吵架王神田居然讓步了?!

「笨蛋豆芽!」兩人擦肩而過時,亞連耳邊傳來些微咬牙切齒的四個字。

「蛤?」耳尖的亞連立刻黑著臉瞪向那個說人壞話的背影,「你再說一次。」

「沒聽到你的事。」神田頭也不回的哼了聲,留下氣得牙癢癢的亞連。

「人都走了,在那乾瞪眼也沒用。」林克靠著磚牆揀了個位子席地而坐,「喏。」推出了一個紙盒攤開來。

『啊、是甜甜圈!』

透過魔偶傳遍四處的驅魔師歡呼聲,神田硬是壓下想打爆機器人的衝動,煩躁的瞪著發出噪音的黑色球體,「吵死了,給我安靜點吃!」

「神田就是不懂甜食的好才會動不動就發脾氣。」亞連嘟囔著,裝模作樣地哀聲嘆氣。

『我聽到了!』

就是故意要給你聽的。

亞連惡質的笑了笑,歛下眼臉,摸了摸傳來怒吼聲的金色魔偶:「迪姆。」

迪姆恰比在半空輕晃著尾巴,張大了嘴,然後播送出反反覆覆已經聽得滾瓜爛熟的一段錄音檔────

 

 

『喂,亞連……說起來是第一次問你,你喜歡迪姆恰比嗎?…………』

 

 

路……嗎?

自幼時,他的周遭就是一片空地。彷彿身邊堆積的雪,在茫茫雪地當中,摸不清方位,連踏出去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馬那的出現,伸出了手,於是他有了前進的指標。

再來是師傅,延伸馬那的足跡,跳躍式的印跡,每一個都橫跨了好大一段距離,總是費了他好大的力氣找尋下一步。

他一直都在踩著前人所留下的足跡。

大大的腳印,自己小小的腳丫踩在上面留下更紮實的深痕,然後一步步重疊上去著前進。

那是自己一路走過的“路”。

然而現在卻突然扔下一堆炸彈,然後躲進煙幕裡頭消失,這樣子真的很不付責任吶,師傅。

如此,前方又是如既往的空白。

或者,覆蓋在新雪底下,是否隱隱藏著原先的踩踏?

誰知道呢?

未走過的土地是發掘不了任何事物的,既然如此就唯有繼續前進了。

前方仍然茫茫未知,但一回頭,就會發現過往的足跡,兩旁並排了好幾條足印,都在與自己並肩著前行。

『別再帶著「馬那」的面具。』

這些,是以往跟著馬那所沒有的,自己所擁有的,這些同伴。

『要是你……還未放棄,就獨自走下去。』

「唔,沒有決定的路!」亞連豁然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積雪,頭一偏,將夜裡的雪白景色納入眼裡。

「由自己……創造。」

經過一整晚的冷風吹拂,略顯蒼白的唇一抿,輕輕畫上弧度。

『林克,這是最後的甜甜圈,我可以吃嗎?』

『你吃了多少個了!』

「嘿……」瑪力不禁欣慰一笑。

「怎麼了,瑪力。」正上方,坐在雕像上一角的神田聽到動靜,頭一低問:「聽到什麼嗎?」

「啊、不。」瑪力連忙否認帶過,畢竟擅自偷聽人家不是什麼好舉。

「沒有問題了……」他喃喃自語道。

沒漏看瑪力臉上的微笑,以及溫和帶有笑意的語氣,神田不言而喻,暗自畫上一抹冷笑。

「哼,總是讓人心急的傢伙。」他低語道。

「聽到嗎?豆芽菜。」神田偏頭聽著另一端還在吵甜甜圈的傢伙,「時間差不多了,別再吃了。」

「可別被警察捉到獵物啊。」

『不是獵物,是怪盜G啦神田。』

咬下最後半截甜甜圈,亞連興致勃勃拉了拉帽沿。

「了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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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柊苑/青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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