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兩人不約而同地逐漸轉醒,皆沒由來地陷入一股窒息。

碧色與棕色眸子撐著倦意一掀開眼皮,「「……」」被橫臂架著脖子的玉澤眼死一瞬,被跨腿壓著肚子的花忱望天無語。

「……小花知道你睡相差成這樣嗎?」

「聽你放屁,我平時不這樣。」

「所以你現在是故意的?」

「還不是你先讓我順不過氣,睡姿才亂了。」

「呵,我先開始的?我平時睡相沒話說,一問小花便知!」

「……炫弟滾開。」

「不會吧,你就沒有好到能一起睡的弟弟?」

「……」草泥馬,這都偏離主題了。

嘖,一早就要鬥個你死我活是什麼奇葩的提神運動?重點是嘴上得理不饒人還沒占到便宜!晨間開局不利的玉澤揉了揉眉心,推開那謀殺的大長手,解了腕間繩結就逕自下床了。

花忱仍在榻上從容道:「別急,吃個早餐再走吧。」

成功讓玉澤腳步一頓,氣不打一處來而回頭一瞥,「這是你家還是我家?」

「怎麼,看來你是急著想趕我走?」花忱文風不動,好整以暇問。

「既然我昨晚一覺未醒,說明這事就算過了吧。」玉澤挑眉反問,「那還留你做什?玉某在此謝過,慢走不送。」

「你要謝我?」花忱全當自己耳包,斷章取義的無恥之舉熟能生巧,「那正好就一頓早餐抵了這人情吧,況且這幾日我不放心小花隻身面臨學校的破事,打算留到風波結束為止。」

玉澤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陣無語:「工作很閒是吧?」

「是不清閒,不過我是花家家主,我想在哪辦公,哪就是我的辦公室。」這床也賴夠了,花忱伸了個懶腰,蠻不在乎道,「行不行給個準信就這麼難?這般為難的話,宣京也不是沒有花家的房置產,如此一來還能叫上小花暫且別住什麼破學校了,乾脆同居得……」

最聽不得這種激將法,玉澤打斷他的話:「外宿算違反校規,你捨得?」

「那我就當你同意收留我了。」花忱胸有成竹道,還不知道這人私底下特會彆扭的性子嗎?關心他還總得變個法子,不過這下二弟姑且能放心了吧。

玉澤無視他的不要臉,頭也不回地半掩上門前去盥洗,聲音隔著門板悶悶傳來,「跟你閒扯都要遲到了,早餐你自便吧,帳算我頭上。」

幾乎在摯友前腳一走就下床的花忱失笑地搖搖頭,區區一頓飯錢他可懶得計較,早餐抵人情眼明人都知道只是個名目罷了。

整頓乾淨的玉澤嘴邊叼著細髮繩,在鏡前流利地梳理柔順依舊的長髮,為了方便教學而慣性束成高馬尾。

打理完不多做停留自戀一下,他匆匆踏出浴室的下一秒,一袋早點識時務地閃現到他眼前,「……樓下的早餐店?」

「嗯,你不是趕時間?」花忱半倚在門口拎著自己的另一袋,「將就一下吧,回來再補一頓好的。」

玉澤挑眉看了眼服務到位的傢伙,不要臉是不要臉,貼心也是真貼心,「你……」

「聽話,吃完它。」花忱揚了揚下巴指著他那袋正餐,「別想著到學校搪塞給小花,人家住宿生肯定跟室友或同學一起吃過了,小心反過來挨罵。」

玉澤聞言立即打消了念頭,終究伸手接過早點,「……謝謝。」

他略古怪地微擰了擰眉頭,可能屋裡許多不曾添過如此平平無奇的生活感……有點不習慣。

花忱則滿意地點點頭,心想這樣也好給老么一個交代。

僅分神一瞬,玉澤甩開飄遠的心思,馬不停蹄地趕至玄關,「備用鑰匙我擱臥室桌上,其他你自便。」穿鞋空檔,他頭也不回地簡短交代一聲,理好鞋跟便俐落地出門落鎖。

留下花忱一人,理所當然地目送屋主出勤。

斜倚玄關的他直起身,當自己家一樣在屋中來去自如,當然自是不可能睡回籠覺,畢竟社畜可沒閒功夫偷懶。

接下來……花忱一早便打開筆電開始收郵件、審核公文、赴遠端會議,桌邊的早餐也正有一口沒一口地被慢慢消滅。

明雍現下的詭狀非同小可,他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離小花越近越好,好隨時待命以備不時之需。

花忱也知道二弟向來心善,對任何牽涉之人皆不會坐視不管。

既如此,小花儘管保護大家,哥哥來保護你。

 

※※※

 

向來不懂好好吃飯為何物的玉澤一早竟拎著食物進辦公室,不意外引起左鄰右舍的注意。

受愛徒之託,隨時持打小報告之責的文司宥瞧見他手裡的稀罕物,興味盎然地微揚了下眉,「家裡多了賢內助?」他明察秋毫的落井下石悠悠地一針見血,只要對象不是愛徒,他自然祝福同僚。

「……」基於禮儀,玉澤才忍住沒朝他豎中指,果斷選擇性裝聾作啞,不給他一般見識。

他當文司宥是一坨空氣,逕自繞過去入座自己的辦公桌,一攤開袋子才後知後覺想起……這尼瑪怎麼可能入得了口??

須臾間,剛解決完自己那一份的花忱便接到來電:「喂?忘了帶東西?」他以肩頸夾著手機,雙手不離公事,絲毫不浪費一分一秒。

花忱先是耳聞另一端隱隱傳來「……你個老六……」的模糊嘀咕,也不知是不是聽錯?「怎麼了?有話快講,磨磨唧唧的可不像你。」主要是還擾他工作。

「……話先說在前頭,我無意找碴。」玉澤窩在自己的辦公桌一角,捏著手機避人耳目地深吸一口氣,「只是今早被你給繞了進去,我這才想到……你是不是忘了?我不吃外食。」

「……你潔癖還在?」在客廳辦公的花忱無語一瞬,暫擱下公事捏了捏眉心,「好吧,早上我也把自己給繞進去了,經你這麼一提,倒也想起來了。」

玉澤淡淡嗯了一聲,「沒別的意思,只是知會你一聲,這頓早餐我是無福消受了……姑且浪費了你的好意,我道歉。」

「沒事,才多大點事。」花忱失笑地表示並不介懷,倒覺得這人有趣得緊,「你還是老樣子,平時見你沒個正經,卻在奇怪的地方正經八百。」

「誰才是整日沒個正經,我不說。」玉澤挑眉懟回去,「歸根究柢,我不檢點的一面肯定也是跟你學的,始作俑者怎不檢討自己?」

「罷了,罷了。」花忱隔空擺了擺手,沒轍地搖搖頭,「以為我嘴不贏你嗎?只是不與你計較而已,把握鐘響前好好備課吧,不擾你了。」

趁新一輪鬥嘴開戰之前,兩人默契一致地紛紛收了線。

玉澤復又乾盯著桌上的外食,心想正好第一堂課就授課徒兒那班,還是送出去交由那小貪吃鬼解決吧,就當作……今天趕時間也沒做便當的小小補償。

而趁第一節下課收下早點的世子擺了擺手,表示完全不介意,「玉老師身體抱恙本來就要多多休息,就別糾結便當這種芝麻小事了。」

芝麻小事嗎……不知為何,玉澤聞言反倒有股說不上的空虛,本以為是與乖徒拉近距離的一手好謀略,誰知對徒兒而言興許可有可無。

「玉老師?」世子瞧他忽然發起呆來,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壓低聲音道,「宣哥哥若仍有不適,還是別勉強了,我還盼著宣哥哥早日恢復精神,讓我好好報答呢!」

玉澤不動聲色地回過神,「嗯?何出此言?」

「因為連累你確實是我的不對。」世子既不甘又沮喪地嘟囔道,「所以我只盼宣哥哥一切安好,其餘的都是小事啦!宣哥哥要是累了力不從心,那就換我幫你出力,也是一樣的!對嗎?」

玉澤難得愣住,甚至沒收住表情,在他人眼裡看上去是少有的呆然,「乖徒你……」好直球,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他忍俊不住,眼底漾開柔軟的波瀾,面上笑靨分外柔情,「傻徒兒,正因為是你,要我赴湯蹈火也心甘情願。」

「別啊,現在可不流行犧牲主義!」世子拍了下出言不吉利的師長,「一個人上路多孤單,要上刀山下油鍋也叫上我唄,我很耐扛的!」

玉澤聞言,終究禁不住被好徒兒給逗笑了,面上又被滋潤得容光煥發,可謂笑靨如花,「好了,不逗你了,為師要去赴下一堂課,你也抓緊下課時間歇歇吧。」

世子聽話地點點頭,忽然想到說:「啊,那我提前跟小哥哥說一聲午餐自理。」他又想到學校食堂或福利社一到中午向來猶如戰場,於是又轉而道,「不然,還是我跟他約著一道吃吧。」

玉澤一眼看穿他的體貼考量,嘴角泛著欣慰的弧度,「多虧乖徒平時的擔待,望之就托你多多照拂了。」

「哎,沒事。」世子擺了擺手,態度理所應當,「一家人可不興計較這些。」

師生倆相視一笑,趁鐘響前暫且分道揚鑣了。

而玉澤嘛,經早上這一遭也充電滿格了,低氣壓彷彿曇花一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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